“你們這些人的狗腦袋裏都想啥呢?讓你們陪著娃練兩天而已,至於麼。殺了你們還要埋呢。”

她就是看這幾個可以做個陪練,送上門而已,怎麼一個一個的,都想得恁歪。

“阿娘,殺了也對的。免得他們沒完沒了。”

眾人哭聲一寂,同時望向說話的羅遲,眼神都不一樣了。這位小爺才是那羅刹啊。

裴鳳眠搖搖頭:“沒到那個地步。”同時示意他們今天的練習開始。

那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如釋重負之感,好歹小命是保住了,辛虧這小娘子女人家的,沒那麼心狠手辣。

他們卻不知,這套方法是需要死人的,卻是人不對,時候也未到。而如獲重生的幾人今天晚上的對打練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賣力,甚至都不用裴鳳眠指點,人家自己就現場教學:“娃娃,這樣打不到我,要先避開,這招使老了,再打退彎處……”

裴鳳眠看了也是哭笑不得。

等一行人事畢,裴鳳眠給他們五人一人一個小包袱,包袱裏正好是夠吃一天的粗糧餅子和肉幹。

“我放你們歸去,並不是說你們來綁我就做得對。各路山寨現在的情況小女子也略有耳聞,都是家裏過不下去了,被逼落草。你們三個山寨我也著人打聽過了,沒有肆意劫掠,殺人越貨的事情,大多是打著旗幟,收收過路費,劫富濟貧,卻是不怎麼傷人性命的。今天不是我放了你們,是你們山寨還算個人。”

“今兒回去了,都給你們山寨的大王帶句話。能派人來劫我去背書的,都有疼自家娃娃,但讀書不隻要有書本,更重要的是要有人好好去教。到附近村子裏找個秀才,好好供奉。日子都不好過,人家肯的。”

“我今日不殺你們,不是說以後就不殺。今日不殺是你們沒有大惡,我也沒有一定需要你們死的事情。但來日可不一定。往後行事,需有敬畏之心。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幾人捧著包袱,咂巴了砸吧這寡婦的話,竟發現都是肺腑之言,一時也有些羞愧難當。連連稱是,表示有他們一日在,自家山寨絕不找她裴娘子的麻煩,遂一一沿著出山口離去。

送走這些匪徒,回去的路上,裴寧還有點悵然:“哎,還真挺舍不得這幾個壞人的。”

裴安嘲弄他:“就你個憨貨。”

“我咋了,不是麼?他們平時給我們提水,劈柴,還陪我們練武。”

“那都是因為有阿娘在。你倒是看沒有阿娘在這幾個壞人會不會把你搶山上給他們提水、劈柴、打仗送死?”

……

裴鳳眠聽著倆小兒辯來辯去,心情也不錯。這段日子,對那幾個匪徒來說是逼迫,對幾個娃娃又何嚐不是。彭羽毛和羅遲是主要的訓練對象,有多少次都差點死在對方手下。雖然她是有把握的,但直麵刀鋒的他們肯定感受是不一樣的。這樣訓練下來之後,兩人的眼神都和以前不同了——那是幸存者的果決眼神。

兩個小的雖然沒這麼訓練他們,但裴鳳眠一直在讓他們旁觀。這也是有益的,他們對招數、節奏、布局都有了感官的認識。即使沒辦法說出來,他們也有了一定的直覺。她不要求這幾個孩子人人都是武林高手,但一定的對戰自保能力還是需要有的。

將來再有機會遇到這種送來門來的陪練,再說。

因這個事情又休整了一天裴鳳眠才帶著孩子們上路。啞奴留下來看家,這本是和那邊講好的,蔣家村這個家他們還是要保留。

裴鳳眠騎馬,彭羽毛和羅遲趕車,奶娘帶著幾個小的坐馬車。另外還雇傭了兩輛牛車,載上他們的日常用品和一些見麵禮就浩浩蕩蕩的往山那邊的臨北裴家行去。

到了裴家的應對,前天晚上裴鳳眠開了會議,給幾個娃娃都說了。那臨北裴家雖然是世族,但從上次看來,家裏內部也不是那種一板一眼的大家族做派,當家的婦人都出身自江湖,大家可適當的保留一些真性情。

彭羽毛是不擔心的,他就癡迷於自己的美食,不聞廚外事。羅遲的出身本就不低,而裴安裴寧都還小,本來就沒什麼。裴鳳眠婉拒了把裴安裴寧記裴家族譜上的提議,即使他們再三保證不會讓他們上戰場。這種事情,有時候大勢所趨,她可以權衡但不能讓裴安裴寧遭那些老狐狸算計。

那裴老夫人和大夫人的話,她信一半。另外的,也不用都說開,既然求得庇護,當然還是要盡一些義務的。滿門忠烈,寡婦掌家。這樣的人家,人品底子還是不錯的。

這華朝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完蛋,凡是兵禍總是剛開始時最猛烈。那時世家總是比一般的平民自保能力要強很多,她隻要在最初的時候護住這些孩子就行了。等到派係明朗了再選一安穩的地界。

於是,晃晃悠悠,很快過了小水汪,過了出山口。裴鳳眠回望這個她最初穿越的地方:一線天的出山口,群山環抱的地勢,有腹地龐大的山林,有充足的水源——這本是易守難攻的地界。

唉,先不做他想。世事難料,誰又能說得清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