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村臨近的這個城叫棲霞城,得名於城外的棲霞山。山外就是北狄的茫茫草原了。

裴鳳眠和方小竟搭了村裏的牛車,行了大約一個時辰才到城裏,到時已是中午。城裏果然繁華,有那林立的商鋪,經營南北貨物。也有茶肆酒樓,各方來客。更有街頭小攤小販此起彼伏的吆喝。

裴鳳眠也不著急,帶著方小竟緩緩地沿街逛去。

方小竟已經肚子咕咕叫了,但也不吱聲。他是天生的隱忍,裴爹爹常年不在家,他又是家裏最大的男人,就慢慢的沒有什麼自己的需求了。

裴鳳眠聽到他的肚子叫,讓他趕緊去買兩個胡餅墊著。然後帶著他繼續逛下去。

方小竟在她後麵默默地啃著胡餅,心想裴阿娘有些不一樣了。以前裴阿娘什麼事都不管的,就每天伺候裴爹爹。裴爹爹若是不在,她就整日做自己的事情,是不太管他們幾個小的的。

方小竟跟著裴鳳眠走完了整個東市,去了每一家當鋪詢價。又走完了整個西市,仍舊去了每一家當鋪。逛完時間就到了下午,裴鳳眠選定一家當鋪,把金釵換了三十兩銀子,才帶著方小竟進了城裏最大的一間酒樓。

這家酒樓的大堂有說書先生駐場。裴鳳眠點了簡單的飯菜,兩塊碎銀往說書先生麵前一放。

“哎呦~貴客官,可有什麼要聽的偏好?老朽兒最擅說史。”

方小竟看著說書先生,囁嚅一聲:“裴阿娘……這是”

裴鳳眠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這個錢還是值得花的。遂扭頭對說書人講:

“咱們婦道人家足不出戶,就喜歡聽聽那觸不到的家國大事,廣闊王土。老人家何不講講咱們華朝?”

說書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他眼一眯,打量裴鳳眠和在旁邊欲言又止的方小竟一眼,也不多言語,快板一拍,指頭一並便開講。

“且說華朝,北至臨北,南至吳地,西達霍海,東臨祁山,是這九州最大的國家。吳地那邊是海,祁山過去也是海。這霍海卻是高聳的山巒。臨北咱們都熟悉,棲霞山外,北狄年年來犯。據說那北狄的蠻夷會吃人,信奉火靈教。每年從我們華朝擄走的百姓,便被他們當作祭品祭天。北狄和咱們華朝那是水火不容啊。

咱們華朝當今年號祥順。近年來的大事,也就是四十年前的裴蕭謀逆案平反了。裴家和蕭家那可是大家族,四十年前,裴家有一女將裴雲氏,蕭家有兵部尚書蕭令已,都被牽連其中……這蕭家倒是好運氣,出事後第二年,三皇子就繼位了,三皇子外家可不就是蕭家。所以蕭家並未被牽連太多人,隻蕭令已處斬。裴家可就慘了,全家五十多口,都被發配到咱們邊境來充軍……”

“那老兒,你胡說,當今裴相不正是裴家人嗎?”有食客喜好談論的,也參與進來,卻不同意說書人的講法。

老頭微微一笑,板子一打,顯示出他老功力的自信來:“客官有所不知,這裴家分兩支,越西裴家和臨北裴家。

老朽說的,是臨北的裴家。那越西裴家又是另一番光景,那可是一等一的世家,與華朝同歲,是開國的勳爵。三世之後,華朝削爵,但每代仍有身居部堂的高官。上千年過去了,越西裴家仍是華朝一等一的豪門。

咱們說的這一支卻是臨北裴家,算是裴家的旁支。”

那食客拱拱手,表示受教,也添了幾文錢,示意說書人繼續。

老說書人覺得今天聽的人多,也說得更賣力了。

“話說這臨北的裴家,還有些奇異的色彩。

華朝開國皇帝稱九州第三十二世皇帝。開國以來,天下大定。那有功的勳爵貴族是我等平民隻可仰望的顯赫人家。話說九州幾千年,每逢朝代更迭,便有那幾多新貴,可這新貴要新皇恩典才能躋身世家之列,堪堪下派世家文牒,才算排上第二、第三等的世家。那一等的世家莫不是從前朝就一脈相沿下來的。

哎,各位看官,老朽說這個可不是廢話。對得住您的賞銀。裴家這支獲罪以後,就定居在臨北。”

聽到這裏,裴鳳眠皺了皺眉,這聽起來不是她所知的哪個朝代。皇帝居然是從一世排下來的。而且這裴遠均也姓裴。心中疑問按下不說,繼續聽那說書人鋪展開來。

“因這裴家武支不管不顧世家的血脈傳承,專娶江湖人做掌家婦。區別於越西裴家,也叫做‘裴家武支’。那謀逆案的裴雲氏,可不就是當年威震武林的推雲手孟小雲?

這裴家武支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武藝高、會打仗、不怕死。那孟將軍,當年是執掌華朝水軍的,罪名是勾結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