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介意得很,生氣得很,惱火的很,甚至想衝上去大喊,這是我老婆我孩子,你們憑什麼把她們認作是別人的老婆孩子!
可是他沒有。
因為他不敢。
……
到下午的時候,溫玥有些疲乏,可美竹還精神滿滿,拉著衛峰的手撒嬌,“衛叔叔,我還想玩旋轉木馬嘛,帶我一起去玩好不好呀。衛叔叔,求求你了啦……”
溫玥以為衛峰也玩累了,趕緊說:“好了,別鬧你衛叔叔了,衛叔叔也累了。”
衛峰馬上解釋,“我不累。我沒事。我就是想著,要是我跟美竹都離開了,你一個人,身邊有沒導盲犬的,該咋辦?”
溫玥搖搖頭,笑了,“沒事。你們去吧。我也這麼大個人了。要是真有什麼事情,我也會打電話給你的。”
衛峰皺皺眉,但還是說:“行。那我帶美竹再去玩一圈。你有事打我電話啊。”
“嗯。”
很快,腳步聲漸遠。
應該是衛峰和美竹都離開了。
溫玥坐在太陽底下,沐浴著溫暖的陽光。整個人越發犯懶。
因為前一陣身體太虛弱,所以她的臉色一直有些慘白,這會兒光線照在她臉上,都跟融化了似的。
許乘風幾乎是鬼迷心竅地,刻意放輕腳步聲,坐到了溫玥對麵。
他聽見了她輕微的呼吸聲,一下一下的,像海潮打在沙灘上,柔柔軟軟的。
他癡了一樣看著她。
她的眉毛很細,彎彎的一條,顏色很黑;她的眼睛很幹淨,水盈盈的,泛著一點清光;還有她的臉頰總是像擦了腮紅一樣,保持著少女般的粉嫩,讓人不自禁想細細親吻。
還有……
許乘風這才意識到,他似乎都沒有,沒有好好看過她的容顏。
……
溫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也不知道是老天在同情她,還是有時候就是有這麼巧,正當她眨眼的時候,眼睛裏忽然被投入一點亮光。
她不斷地眨眼,那亮光越來越亮。
她有些不適應這樣的白光,用手擋了擋臉。
然後她再次眨眼,以不斷地適應源源不斷湧入她的視線的整個彩色的世界。
她放下手的瞬間,就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許乘風。
他像是出神了似的,盯著她瞧。眼底情愫湧動,恍若大江滔滔。
這是溫玥第一次看見,許乘風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但她隻看了許乘風一秒不到,就仿佛什麼都看不見一樣,靜靜地、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地挪開了視線。
他的深情,她要不起。
現在,更不屑要。
兩人就這樣,一個看著不遠處,一個看著另一個,這樣長久靜默地看著,一直到衛峰領著美竹回來。
衛峰顯然對這個“情敵”沒什麼好態度,一眼看到他,馬上就吼道,“你來這裏幹什麼!是不是還想傷害周瀾!我告訴你,現在的周瀾早就不是以前那個人了!我決不允許你傷害她一分一毫!你要是敢讓周瀾再流一滴血,我就要光你身上全部的血;你要是敢再拿走周瀾任何器官,我就剝開你的人拿走你身上所有的器官!”
許乘風本應該會生氣的。
但他沒有。
他想起他也對溫玥說過類似的話。
“要是恬恬流了一滴血,我就要你還一滴血給她,要是恬恬少了一個子宮,我就拿你的子宮按到她身上去!”
衛峰也沒料到許乘風竟然會這麼平靜地接受自己的謾罵,有些愣了愣神。轉頭怪是無語地看向溫玥,“老板娘,也有點晚了,要不要回去了?”
許乘風這會兒卻是看向了美竹。
是流著他的血的他的親生女兒。
他當時聽信了受蘇恬恬擺布的醫生的讒言,還以為她能三年五載活著都沒什麼問題……
他做的這是什麼父親!
許乘風半伸出手,想碰一碰她,抱一抱她,揉一揉她,“美竹……”
衛峰還沒出手,美竹就躲到了衛峰伸手,緊緊抓著衛峰的褲子,小小的人兒滿臉戒備和緊張地看著他。
許乘風聲音嘶啞低沉,他蹲下身,和美竹平視,“美竹,我是爸爸。”
美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眼許乘風,又看了眼坐在原處的溫玥,搖了搖頭,揚起頭對衛峰說:“衛叔叔,我想回去了。”
衛峰欣喜一笑,馬上把美竹抱起坐在他的脖子上,上前牽過溫玥的手,三個人,肩並肩,緩緩走進夕陽餘暉的光線中。
許乘風手頹然落下,擦過西裝褲口袋。
有陣風吹來。
他聞到了她頭發揚在風中飄散出來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