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到了晚上,微微天氣有些發涼。
美竹今天玩得太盡興,回家就流了鼻血。
溫玥給她處理了鼻血,哄她睡了覺,就下樓去超市買了點鮮蓮藕,想明早給美竹弄一杯鮮蓮藕飲料喝喝,好給她涼血止血。
衛峰隨她一塊下樓。
溫玥把自己複明的事情告訴了衛峰,衛峰激動得不行,攬著溫玥的肩膀狂笑著替她開心。
溫玥心裏湧入了一陣暖烘烘的熱意。
……
溫玥提著一袋子的蓮藕,走到樓梯拐彎口,她看清自己的門口站著個人。
是個男人。
男人斜靠在門框上,指尖夾著一根香煙,他抽煙的姿勢很迷人,也帶著一點頹廢感,讓人總情不自禁覺得這是個禁欲係的男人。
是許乘風。
他找上門來了。
溫玥嘴角勾出一絲嘲笑的意味。
她想起網上一個言論。上麵說,男人啊,都是狗,沒什麼好東西。都喜歡把女人弄得要死不活才甘心。然後到失去了再想痛改前非,可一旦得到,就有繼續胡作非為。
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溫玥低著頭,裝作自己依然是個瞎子一樣,一點點地,刻意摸索著樓道欄杆,往房子裏走。
她刻意避開了和許乘風碰撞的可能,也假裝沒有聞到刺激的煙味,隻從口袋裏摸索著鑰匙,打算開門。
她摸了好一會,才摸到了鑰匙。
正要插入鑰匙孔,卻聽頭頂的聲音砸下來:“溫玥,還要繼續裝下去麼?”
溫玥手指輕輕一顫,指尖的鑰匙嘩啦掉在了地上。
“你看見我了,對不對?”
溫玥不說話,蹲下身撿鑰匙開門。門“哢擦——”一聲,開了。
溫玥沉默著推門,想進去。
許乘風扣住了她的手腕。讓她動彈不得。
溫玥試圖掙脫,但根本掙不開,半晌,她想起什麼,說:“你捏疼我了。”
許乘風微怔。
“我說,你捏疼我。我這裏剛好是自殺的傷口。”
許乘風渾身都疼,心肝也疼,身體裏像是在刮一陣颶風一樣,把他整個吹得東倒西歪。
他知道,她說自殺,是在諷刺他。
他飛快地鬆開了手,但怕她不肯見他,手飛快地向下,扣住她的手肘。
不肯放她離開。
溫玥自知力氣敵不過他,輕蔑一笑,“這回又要怎樣?許先生?你還想怎樣?知道我看得見了,所以打算要走我的眼睛?”
“不是,不是的——”
他迫切地想解釋,可話到嘴邊,看著她眼底綿長毫不掩飾的諷刺,他卻什麼也說不上來了。
她是如此的孱弱,如此的瘦削,就好像風再大點,就能把她直接吹到天上去。
可她偏偏如此倔強,仿佛要跟他一杠到底。
溫玥想了想,說:“什麼時候知道我看得見的?”
“你看得見的時候。”
溫玥睜了睜眼睛,說:“怎麼會知道?”
“你看了我一眼。有焦距地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了。”
靜了靜。
彼此有些無話。
溫玥這才明白,從前她被誤會,受委屈,其實許乘風完全有本事可以看穿,可以短時間內查清楚,就像發現她早就複明一樣。但當時的許乘風從來不肯在她身上多花哪怕一分鍾。寧可相信蘇恬恬的一麵之詞,也不願稍微花點力氣去追求真相。
想到這,溫玥脾氣起來了,“看著我在你麵前裝瞎,你有意思嗎?”
“看著我坐在你麵前,你卻當什麼都沒看見,你有意思嗎?”
又安靜了會。
許乘風先妥協,“對不起。”
“……你回去吧。我和美竹在這裏過得很好。我們之間早就回不去了。”
“……沒有機會了嗎?”
“許乘風,機會給過你無數次。我解釋過那麼多回,是你不相信而已。你問我討要什麼機會。退一步講,許乘風,過去那個傻不拉幾隻知道情情愛愛的傻瓜溫玥早就死了。我已經不是她了。你再來找我也沒有用了。”
許乘風眼睛忽然之間,如同夜河湧動,晦暗不明。
她說他不相信她。
她說她不愛他了。
她不再綿長軟糯一聲接著一聲地喊她乘風。
她說那個愛著他的傻子溫玥已經不在了。
她眉目之間其實早就褪去了從前愛慕她時候有的崇拜模樣,眼睛也不再時時刻刻追著他看。
許乘風滾了滾熱燙的喉結,神情恍惚。
溫玥走進門裏,略略有些疲倦地看著他,“都過去了。許乘風,我不想再想起以前那些痛苦的日子了。你回去吧。別再來了。”
說完,她砰地一聲,合上了門。
把他拒在門外。
許乘風在門還完全關嚴實的時候,猛地用腳抵住了門。
溫玥麵色一凝,臉上的平靜掛不住了。
許乘風眸光深深看她一眼,說:“我明天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