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被許乘風那模樣嚇到了,如實地一字一句地說:
“她說她叫周瀾。”
許乘風猛地一怔,出神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又不死心地繼續問,“那她女兒呢?女兒叫什麼?”
“叫周美竹。”
夥計說。
……
就在這會。
“阿峰,你今天早點回去吧。天氣預報說,等會晚上要下暴雨。”
女人的聲音一如從前的溫婉清麗,說話的時候嬌軟又柔和,像春天的風一樣。
是許乘風曾經聽過無數遍的聲音。
除了女人的聲音,還有連續不斷的惡狠狠的狗叫聲。
女人似乎有些詫異,問:“阿峰,有客人嗎?”
他一寸一寸地扭過頭,一點一點地抬起目光,看向女人,還有站在她腳邊的孩子。
整個哄塌的世界重新建立,所有絕望的瞬間都比不過這一刻的眼見為實。
她和從前一樣,挽著頭發,黑眸紅唇,臉色有些紅潤,整個人的狀態看著好極。邊上的美竹牽著她的手,閃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他。
她似乎還是看不見,身前還牽著一隻導盲犬,那導盲犬對他的敵意好像很大,鼓著一雙黑眼珠瞪著他,就好像要保護她一樣。
許乘風對麵的男夥計趕緊站起來,說,“是啊。有客人來了。”想了想,又說,“男客人。”
溫玥笑了,朝許乘風道,“先生,不好意思啊,我剛去接孩子放學了。”
“爸爸——媽媽,是爸爸,是爸爸來了。”
美竹拽著溫玥的衣角,小聲對溫玥說。
孩子小,當時的事,根本一無所知。所以對許乘風的抗拒並不明顯。在看見許乘風的那一刻,她甚至有些激動。
幼兒園的其他小朋友都還爸爸陪在身邊,隻有自己沒有。
她也想自己的爸爸。
溫玥被兩個字砸中,整個人懵了一樣,臉色刷白,呼吸都好像困難不少。她緊緊地把美竹牽在手裏,好像在害怕許乘風下一秒就會把美竹搶走一樣。
靜。
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清的安靜。
過了會,溫玥安撫著美竹,輕聲說:“周美竹,你認錯了,那不是你的爸爸。美竹的爸爸已經過世了。”
美竹低著腦袋,小小的人兒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許乘風嗓音哽咽,瞪著溫玥,“溫玥你——”
溫玥麵色淡淡的,除了一開始美竹的那聲爸爸時的驚慌,到此時此刻真的聽見許乘風的聲音,她模樣始終鎮定,就好像早就不記得他了一樣:“對不起,先生,您認錯了。我叫周瀾,這是我女兒周美竹,我不是什麼溫玥。如果我女兒說話讓您有了什麼誤會,我代替她向您致歉,希望您別對孩子計較。”
說的句句生分。好像恨不得把自己和他拉開距離一樣。
說完,溫玥對阿峰說:“阿峰,我有些累了,你把客人安置好,就下班吧,我先上樓了。”
說著,溫玥領著一孩一狗走上樓,慢慢地,消失了在了許乘風的視線。
……
阿峰看著站在原地,眼睛有些泛淚的男人,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說:“帥哥,你什麼情況?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沒認錯,他就是溫玥。”許乘風篤定地說。
他不敢去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澎湃。他以為已經離開的美竹和溫玥,此刻都完完整整地出現在他的麵前,這無異於是上天都在垂青他,讓他有機會、有希望補償她們,更好地愛護他們。
熱淚盈眶。
阿峰恍惚了會,才大聲道,“難道你就是老板娘說的,已經死了的丈夫?”
許乘風有些不自然地點點頭。
阿峰臉冷下來,像是很不待見他一樣,說:“我們老板娘向來很討厭你,你趕快離開吧,麵錢也不用給了,快走吧,我不希望我們老板娘不高興!”
許乘風被他推搡著趕出了門。
……
阿峰名叫衛峰,是溫玥在這個古鎮遇到的第一個幫助她搬運行李的人。
衛峰把許乘風趕出麵店,關上門,才跑上二樓找溫玥。
衛峰很謹慎地敲了敲門,才說:“老板娘,他已經被我趕出去了。”
“進來吧。”溫玥輕聲道。聲音似有哭音。
衛峰進去了。
溫玥臉上還有不少淚痕,深深淺淺的,交錯在她那張細膩平滑的臉上。
衛峰有些擔心地看著她,“哭了?因為你那個丈夫?”
“是前夫。”溫玥矯正說。
衛峰心裏小小地高興了下,覺得自己還有勝算。他在溫玥對麵坐下來,問:“以前真的叫溫玥?”
“嗯。”溫玥笑了笑,“很傻是不是?明明我還是我,可為了逃避,跑到這種地方來,甚至還刻意換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