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許乘風雙膝猛地跪倒在地。
有些痛。但也還好,並不是最痛的。
心才是最痛的。
他伸出手,但又不敢真的碰到溫玥,手懸在空中,他的聲音變得很低很低,“溫玥。我知道錯了。你回來,你回來好不好?我們一起過日子,像以前一樣一起生活,好不好?”
陳嫂終於忍不住,抬起頭,臉上都是淚水,她悲痛地看著許乘風,“先生,是我,陳嫂。太太已經走了三個月了。人死不能複生啊先生。”
許乘風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陳嫂,眼睜睜地看著溫玥忽然之間變成了陳嫂。
他跪在原地,目光空洞。
……
陳嫂看著這樣的許乘風,多少有些不忍,溫聲說:“先生,太太心善,以前幫了我們家很多。我那個侏儒症的兒子,都是靠太太資助和拖關係才念完大學的。太太生前留了不少東西給我們家,我都把她拿過來了,我想還是放在你這裏比較好。”
許乘風接過了陳嫂包裹。
包裹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裏麵有很多。什麼玉器啊,銀器啊,還有各種零碎的物件,書本,衣服等等,甚至還有給陳嫂侏儒症的兒子辦的醫院的理療卡。
這樣一個女人。
她是這樣一個心善單純的女人啊。
他是瘋了。
瘋了,才會覺得溫玥蛇蠍心腸、會覺得溫玥詭計多端。
陳嫂安慰了許乘風幾句,就起身離開了。
她知道。
先生已經夠懊喪了。
……
第二天。
許乘風一夜宿醉,醒來已經是午後。阿南來別墅通知他,原助理阿北已經卷走一筆款子逃走了。
許乘風冷笑一聲,“去給我帶回來。一個都不能放過。”
阿南應聲。
隨即,他又找出一些東西。
一個是車裏的黑匣子,還有兩份醫生證明報告。
阿南說,“我替先生查了太太鬧自殺的那天經過的車輛裏的黑匣子,其中有一個記錄了阿北故意割了太太的腕,還栽贓太太鬧自殺威脅他們的視頻;還有這兩份醫生證明報告,是許太太一開始替美竹小小姐找的醫生開給美竹的;美竹小姐三周歲那天動過一次手術,當時開出的報告說美竹小姐至多隻能活一年。還有一份是太太的,太太悲痛過度,流淚過多而導致了暫時性失明。”
許乘風:“……”
他眼底翻湧過一遍江海波濤,微微溢出一點水光。他使勁閉了閉眼就,把那些眼淚水憋回去了,靜默許久,說:“安排手術,給蘇恬恬。”
阿南微微一愣,隨即點頭。
“手術做完,把這些證據和蘇恬恬全部交給警察。以故意傷害罪,故意唆使殺人罪起訴她。”
“……是。”
……
溫父溫母依舊不肯把溫玥的骨灰給許乘風。
甚至都不肯讓他見一見溫玥的骨灰。
屋子外下了大雨,許乘風站在大雨裏,一動不動,仿佛隻要見不到溫玥的骨灰,他就不會離開。
溫母打發了個下人出來,讓許乘風滾。
許乘風不肯,像一根柱子一樣杵在原地。
溫母歎了口氣,拍了拍溫父的肩膀,“給他見一麵吧。他也是誠心悔過了。”
溫父因為公司差點破產而大病過一場,現在身體剛康複,脾氣卻越來越差。他生前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女兒被人糟蹋成那副樣子,他哪裏肯原諒,厲聲道,“他想站就站,他現在早就不是咱們溫家的誰,我們幹嘛體諒他照顧他。”
溫母不再說話。
夜深了。到十一點,屋外的人影依舊挺立在那裏。就連小區裏的保安都忍不住,上前詢問,“這位先生,您在這裏已經站了很久了。有沒有啥需要幫忙的?如果沒事的話,請您快離開吧,雖然您看著不像什麼壞人,但……”
但總歸還是有做壞事的嫌疑啊。
遠處走來一道人影。
“乘風。”
許乘風猛地揚起頭,看見溫母款款走來。
“乘風。回去吧。小玥生前已經恨你,如今她死了,也請你放手給她一個好歸宿吧。”
許乘風垂著頭,沉默不語。
“乘風。我和小玥她爸也都算明理人,就是對小玥溺愛了點。但你對小玥所做的,我們甚至都可以天天罵你指責你來泄憤。但我們沒有。所以我希望你好自為之,別再來我們這裏打擾我們的清淨。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你辜負了小玥,小玥在天之靈,怕是也不想讓你看見她的骨灰。你趕緊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