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東海見夏沫走了,臉上的表情就有了變化。

安秋澤將視線從夏沫的身上收回來,看著他問,“遇到棘手的事了?”

秦東海感歎道,“還是你家的夏沫好。”

這話倒是讓安秋澤有了疑惑,眉心微微一擰,聽他這麼說,好像是要打夏沫的注意似的?

“你什麼意思?”安秋澤又問了,他一項對夏沫緊張的不得了,如果可以,他很想在夏沫的身上貼著雄性生物勿進的牌子。

秦東海換了一隻手,將悅悅抱在了左邊,回道,“你放心,我對你老婆可沒有非分之想。”

安秋澤挑了一下眉,似乎很有興趣聽他吐吐苦水。

秦東海見這裏也沒有其他人,也不妨和他說說,想著他好歹也是過來人,說不定能有好主意。

“我找到她了。”秦東海說道,有些含糊,可是安秋澤卻知道他在說什麼。

“然後呢?”他有耐心的問,不留痕跡的看了一眼女兒,小丫頭果然不太喜歡被抱在左邊,小眉心微微擰著,要哭又不哭的樣子。

秦東海歎息一聲,摸了摸小丫頭的小臉,說,“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有個兒子,如果當年我知道她懷孕了,一定不會讓她就這麼走的。”

安秋澤也很意外,沒想到他居然也有兒子了!

“你去找她了?”他問道。

“嗯。”秦東海應了一聲,視線是看著小丫頭的。

安秋澤將女兒抱了過來,還抱在了右邊,然後才繼續問秦東海,“她不讓你見而自己?”

秦東海說,“是兒子不認我!那小子居然說我沒心肝,當年不要他們母子,現在他就不要我這個老子。你說,這話還不是那小女人教他說的?”

安秋澤抱著女兒,麵色依舊,回道,“這麼說,你兒子應該有四歲了吧?”

秦東海點了點頭,還想說那小子和他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但那小女人卻說那不是他的種,騙鬼呢。

安秋澤說,“現在的孩子都早熟,如果是你兒子,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倒也不奇怪!”

秦東海皺著一張俊臉,還問了,“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安秋澤回道,“很簡單,重新追求孩子的媽,買大送小,你還賺了。”

秦東海抿了一下嘴,怎麼覺得眼前的男人有些看他笑話的樣子。

兩人一邊談一邊商量,不一會門鈴響了。

月嫂去開門,是柳蕭雲來了。

昨天被秦東海打了,現在嘴角還青一塊。

“你來了?”夏沫穿著圍裙從廚房裏出來,一見到他就露出了微笑。

柳蕭雲也彎笑點頭,然後又看向了沙發那裏的安秋澤和秦東海。

夏沫也知道他和秦東海之間發生了一點不愉快,而且此事還是因她而起,於是今天就想做個和事老。

“過去做吧,我再炒幾個菜就能吃了。”夏沫說道,然後又和安秋澤說,“你能來幫我一下嗎?”

在場的男人全都精明能幹,就夏沫的那點小心思他們都明白,不過三人也沒有拆穿她。

“好啊。”安秋澤回道,站起來的時候秦東海就接過了悅悅。

安秋澤還提醒一聲,“她喜歡被抱在右手邊。”

秦東海麵色一怔,難怪剛才小丫頭有些不高興呢!

“哦!”他應道,繼續坐在沙發上。

柳蕭雲也走了過來,安秋澤還看了他一眼,眼裏的意思好像是在說,你們先談談。

其實如果柳蕭雲真的要和秦東海動手的話,他還未必能把他打傷,這一點秦東海心裏很清楚。

安秋澤和夏沫去了廚房,將客廳讓給了他們兩人。

都說當兄弟的沒有隔夜仇,這話用在他們身上最恰當不過了。

秦東海撇了撇嘴,然後才矯情的開口,“昨天是我衝動了點,你沒事吧!”

柳蕭雲也不是一個愛記仇的,何況一拳也打不死他。

“沒事。”他回道,兩人看了一眼,所有的不愉快也就消失了。

而在廚房裏,夏沫還在擔心,“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和好如初呢?”

安秋澤卻顯得要淡定很多,在一旁幫忙的同時回道,“你放心,等我們出去以後,他們一定全都沒事了。”

“真的?”夏沫問道,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也是因她而起,她不想因為此事而破壞了他們之間的友情。

安秋澤點了點頭,反而有些擔心她。還說,“今天有沒有感覺頭暈?”貌似他們今早玩的有些瘋,現在她又在忙碌著,他怕她太累了。

夏沫笑了笑,還說,“我沒事。”

安秋澤也沒有繼續問下去,不想自己的在意成為她的負擔。

“我想去愛琴海。”夏沫突然開口道,原本她打算離開這裏的時候就去的。

安秋澤拿著盤子的動作一頓,抬眼看著她,有些意外她會提出這個要求。

夏沫又問,“你願意陪我一起去嗎?”

安秋澤沉默了,心裏的難過一下子湧現了出來。他覺得她突然說出這個想法,是不是因為她自己覺得時間不多了?

夏沫還在等著他的回答,盡管現在的環境不是很浪漫。

“好啊。”他啞聲回道,心痛的厲害。

夏沫笑了,還說,“那明天就去吧!帶著悅悅,我們一家人,好不好?”

安秋澤點了點頭,將手裏的盤子遞給她。

夏沫接過,將鍋裏的菜盛在了盤子裏。

這一頓午飯夏沫吃的很開心,臉上一直帶著燦爛的笑容,可是安秋澤的心裏卻變得很沉悶,他不知道她在此刻是怎麼想的,是不是為了給他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所以才裝出來的快樂。

柳蕭雲和秦東海在吃過午飯以後也沒有隨即離開,三人在廳裏坐著聊天,而夏沫就帶著女兒上樓睡午覺。

外麵又下起了雪,不一會的時間大地就被染成了銀白色。

夏沫將悅悅放在床上,自己則打開了電腦了,她想看看方亦天在不在。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刻意的躲著她,從昨天開始,他的電話就一直打不通。

夏沫給他發了郵件,告訴他明天她會和安秋澤去法國,她還想和他說謝謝

做完這些以後,她就回到了女兒的身邊,輕輕的告訴她,明天他們一家人回去法國,她希望她長大以後要好好照顧爸爸,不要讓他覺得太過孤單了

她們母女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猶豫房裏很暖和,就算沒有蓋被子也不會覺得冷。

當安秋澤從樓下上了,打開房門的時候見她們就躺在床上,母女兩的樣子都很安詳。他還忍不住會抬手探一下夏沫的鼻息,很怕她會在睡夢中就這麼走了。

夏沫睜開了眼睛,正好讓她看見他的手指伸過來,那一刻,他們兩人的表情都怔住了。

“你醒了?”安秋澤不安的說,還將右手快速的收了回來,試圖掩飾剛才的心慌。

夏沫坐了起來,輕手輕腳的下床,不想吵醒女兒。

“我們談談吧!”她說道。

安秋澤的眉心擰了起來,他知道剛才自己的動作一定讓她不愉快了。

兩人坐在了沙發上,房裏很安靜。

“我”安秋澤想開口解釋什麼,可是夏沫卻說,“我明白。”

他看著她,如鯁在喉一般。

夏沫又說,“從我知道自己病了以後,我就一直在想你和女兒以後會怎麼辦。”

安秋澤一言不發,隻是聽她說著。

夏沫道,“我一直很害怕你知道我的事,我不想你因為我做傻事。”

“小沫”他啞聲喊她,想告訴她,她會沒事的。

夏沫早就有了心裏準備,她幽幽道,“聽我說完好嗎?”

安秋澤隻能抿了唇不再開口,心如刀割。

“我們從小就認識,一直在一起,所有人都以為我們長大了會結婚,會組織自己的家庭,事實上我們確實結婚了,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隻是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小秋,你從小就一直很寵我,不管我要什麼,你都會幫我實現。我知道你很愛我,但是現在,我不想你那麼愛我。”

安秋澤搖頭了,他怎麼能不愛她呢?這顆心早就完完全全的屬於她了,她怎麼可以讓他不愛她呢?

“夏沫,你有時候真的很殘忍!”他哽咽道,從他知道真相以後到現在,為時兩天,他的心就像曆經刀山火海一樣,那種悲傷和痛苦是無法說出口的。

夏沫苦澀一笑,帶著無盡的蒼涼,她說,“我知道。我知道我很自私,總是要求你為我做什麼,我也知道我不應該這麼說,但是小秋,你知道嗎?你的愛會讓我走到不安心。我會帶著牽掛,我會內疚我不想帶著包袱走,你知道嗎?”

這些話她一直想說卻又不敢說,她怕會傷了他的心。

而安秋澤的心早已千瘡百孔,本以為她回來了,他的傷心就會慢慢的得到治愈,可是現實卻告訴他,她病的很嚴重,根本無法和他長相廝守,他們始終要分開,而且還是訣別!

“那我呢?你想我帶著遺憾過往一輩子嗎?沒有了你,這裏的一切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安秋澤說道,他就像一個被一再拋棄的孩子,他想要擁有一個家,這樣的願望就那麼難實現嗎?

夏沫抬手握著他的手,不停的告訴他,“沒有我,你還有悅悅,你有她還不夠嗎?”

安秋澤想也沒有想就喊道,“不夠,誰也不能代替你,誰也不能!”即使是女兒也不能,他深愛的人是她!

夏沫哽咽了,他越是這麼舍不得自己,她就越難受,越害怕死。

“小秋,你別這樣好嗎?就算我求你,再寵我一次好嗎?”夏沫懇求道,眼裏潮濕了。

安秋澤將她抱在懷裏,不停地搖頭,不停的說,“不好不好”

為什麼要他來承受這一切,為什麼偏偏是他?

“小沫,別走好不好?求你”他求她,求所有可以讓她留下來的人,不管是神還是魔,隻要讓她活著,他願意拿一切來交換。

夏沫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好像不管自己說多少次,隻要自己出事,他會毫不猶豫的跟著她一起走。

夏沫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隻能緊緊的抱著他,用自己還有的溫度來煨暖他不安的心。

現在的安秋澤什麼也不想做,隻想陪著她過完每一天,每一秒

第二天,他們一家人坐專機前往了法國的愛琴海,在那裏,夏沫過得很開心,就像當初和他在英國的那段時間一樣。

半月後,夏沫的病情開始惡化,暈厥的次數頻繁了,有時候她還在笑,但下一秒,她就什麼也感覺不到,天旋地轉之後她就暈過去了。

在安秋澤的眼裏,他們的快樂仿佛永遠都是短暫的,每次夏沫暈倒的時候,他的心都像被突然紮了下,那種害怕和恐懼來的很快,他深怕這一次她會再也醒不來。

他們在法國呆了十七天,然後才回了x市。

“小秋!小秋”夏沫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安秋澤吃了一顆安眠藥才睡著的,但聽到她的聲音,他還是醒來了。

陽光從玻璃外穿透進來,照在夏沫的身上,令他看不清她的臉,恍然間覺得,她的人是透明的,好像快消失了

“怎麼了?”他藏起懼意問道,明明想要抓住她,但總是無能為力。

夏沫微微一笑,說,“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好不好?”

安秋澤從床上起來,陪著她出去了。

冬天真的很冷,夏沫最不喜歡就是這個季節了。

“你想去哪裏?”安秋澤問道,盡量不讓自己亂想,他告訴自己她不會有事的。

“我想去墓地。”夏沫回道,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今天的氣色確實看上去不怎麼好。

安秋澤的心髒咯噔了一下,還看著她問,“為什麼要去哪裏?”

夏沫說,“我想去看看媽媽。”

安秋澤的心裏頓時酸了,他不想帶她去那個地方。

“還要買黃玫瑰,安媽媽最喜歡這種花了。”夏沫又道,好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了。

安秋澤握著方向盤的手用了力,他咬著牙忍住心痛,內心掙紮著,還是開車去了墓地。

這個地方埋著他們最重要的兩個人,安秋澤開始討厭這個地方,更甚至是恨起了這個地方。

他不想最後連夏沫也躺在這裏,他不想

夏沫站在她媽媽的墓碑前,心裏告訴她,她不想死,還不想死,她想多陪陪小秋,不想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她希望媽媽能保佑她

安秋澤去了自己媽媽的墓地,墳前放著一束黃玫瑰,心裏也在祈求著,他不想小沫走,不想一個人

回去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什麼,夏沫又說,“我們出海吧!”

安秋澤都聽她的,方向盤一轉,他開車去了遊艇會。

這艘遊艇是在三年前買的,現在依舊嶄新。

夏沫還記得他在這裏向自己求婚了,那一天,船艙裏飄著很多的粉色祈求,地上灑滿了鮮花。

她笑著問他,“你還記得當時怎麼向我求婚的嗎?”

安秋澤點了點頭,抱著她坐在船艙裏,任由遊艇自由行使。

“你願意再向我求一次婚嗎?”夏沫又問,微微揚起下巴看著他。

安秋澤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咽下心間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