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行至皇宮的西側門停下,公主要在這裏下車步行至深宮除夕宮宴之處。
這回霍蕭學乖了,在公主下馬車前他就乖順地率先跳下馬車躬身垂頭靜待,知道身邊都沒了動靜他才仰起頭直起身找了個避風的角落想著一邊等待公主散席出宮一邊靜靜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而那頭陸梓梓進了宮,由於時辰尚早便先去漪瀾殿見了寧貴妃,正巧太子妃喬嫣兮也在。於是三人親親熱熱地聊了好些時候,直到有宮宴快開始了才起身出發。
宮宴正式開始時昭陽殿裏滿滿當當地做了一殿的人,據說參加此次除夕宮宴的人較往年多了許多。
不隻是皇室宗親和朝中文武大臣,前些日子進京參加太子冊封禮的藩王和外放官員們也都留在京中等過了年再離開。
參加宮宴的人是多是少陸梓梓也不甚在意,她隻是覺得這大周的皇家宴會還是和兩百年前一樣無趣得很。
吃著華麗精致卻早已涼透冷硬的禦膳,觀賞那千篇一律的歌舞絲竹,然後再時不時跳出個人來舉杯對著上首的帝王歌功頌德。衣香鬢影,歌舞升平,所有人俱是帶著麵具虛偽假笑。
陸梓梓前世便早已厭煩了這般的宴會應酬,隻是她終究不再是前世那個可以憑著自的性子為所欲為的靜和帝姬,隻能耐著性子也帶上完美無瑕的假笑與周遭的的應酬。
應付完一波前來寒暄的貴夫人後她正百無聊賴地滿杯啜飲,忽然感覺一道不善的視線朝她射來,那試下太過灼熱,看得陸梓梓渾身不自在,她抬頭順著那視線瞧去。
老熟人,還是那張黑黢黢的臉塗了厚厚一層香粉,有段時間沒見了,倒是瘦了不少,珠光寶氣,此時看向陸梓梓的目光不是不屑也不是憤恨,而是淬滿了毒汁兒。
陸梓梓挑眉,她歪頭靠向坐在身邊的喬嫣兮輕聲問道:“陸楥楥怎麼被放出來了,不是說要被關到出閣嗎?”
陸梓梓懶得應付人,自上次自己府裏的梅林宴以來除了在太子冊封禮上露了一麵,其餘時間都窩在府裏,上次太子冊封禮的時候陸楥楥被關著的,才這麼些時日居然就又被放出來了!
喬嫣兮向著對麵陸楥楥的方向不著痕跡瞥去一眼,而後輕輕嗤笑一聲:“咱們的太後娘娘前幾日鳳體不適,夜不能寐思念五公主,陛下總不能當個不孝子,隻好把人給放了,這不她一出來太後的病就好了……不過梓梓你也不必憂心,陛下可是最恨被人牽著鼻子走的,太子說了,等過完這個年陸楥楥還是要被關回去的,她嘚瑟不了幾日,不必理會。”
陸梓梓聽太子妃如此道便也撤回了投注在陸楥楥身上的目光,然後視線開始漫不經心地滿屋子亂逛。
正巧瞥見武將席上一個略顯眼熟的身影,對方也恰巧注意到了她,兩人目光相撞,少年目光燦爛炯然,眉目舒朗,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他動了動唇,而後舉起酒盞不著痕跡地朝她的方向敬了一杯。
陸梓梓看的明白對方默念的口型是“賠禮”二字,她不禁暗暗失笑。
這個衛釗當真是個有意思的妙人,他送的那套小小掌中兵器她至今仍是愛不釋手。於是陸梓梓也舉起杯盞不經意間回敬衛釗一杯,便是原諒也為之前戎狄營救表示感謝。
宮宴的靡靡之音一直待到深夜方才停歇,陸梓梓已經困得有些睜不開眼,宴會一結束她便迫不及待地往外衝。走過正華門便是一條寬闊深長的宮巷。
陸梓梓裹緊鬥篷正在寒夜中埋頭苦行,隻聽得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公主留步……”起先陸梓梓還沒注意聽,那聲音驀地提高:“南央公主請留步……步步……步……”幽長的宮巷留下一道長長的回音。
陸梓梓停下腳步轉身看去,隻見得十步開外站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透過有些幽暗的宮燈,陸梓梓也看清了那少年的樣貌——
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烏發玉冠,唇紅齒白,一張白嫩的臉蛋、精致絕美的五官,勾人的鳳眼,一看就是個竟是比女子都要美上幾分的禍水少年。
這少年一副風流才子扮相,大冬天的竟還打了把折扇,見陸梓梓看過來還地扇了扇,看著有些風流頑劣但那雙眼眸卻是燦若星辰,咧嘴一笑露出了一顆小虎牙。
他收起折扇躬身向陸梓梓行一禮:“在下陳留方氏安樂侯錦煜是也,字繁耀。”
一直聽聞當今聖上的四公主也就是新封的南央公主早已長成了百年難得一見的絕世美人,今兒在宮宴上一見果真名不虛傳,這樣的美人當然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