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徐徐塗白,戈壁灘上卻依舊以一片荒涼孤寂,原始荒野,滿目蒼涼,一川碎石大如鬥,隻幾叢稀疏的麻黃草,叫人好生淒涼。隻見遠方馬蹄陣陣帶起滾滾煙塵,以雷霆萬鈞之勢蹦騰而來。
這是一行約莫二十人輕騎,一路朝北疾馳,為首的是個年約十六七的少年將軍。
少年郎劍眉星目,麵若刀刻,五官深邃,胸脯橫闊,身姿挺拔如蒼鬆,臉上麥色的肌膚掩在寒鐵盔甲之下,因著連日的不眠不休行軍趕路,鬢發微散,下巴處已冒出了青色的胡渣,風沙之下有些狼狽,卻依舊難掩通身勃然之英姿。
他滿臉肅穆眉頭緊鎖,他高高揚起手中的馬鞭在狠狠落於馬臀,馬兒吃痛,再一聲嘶鳴甩開蹄子越加奮力狂奔,他緊了緊手中的韁繩,身體微微前傾,微微側頭向落後與他三四步開外正奮力跟隨的男人大吼:“全速前行,務必要在日出之前追上公主!”
少年名叫衛釗,乃大將軍衛風之子,衛家滿門虎將,衛釗年紀雖輕卻也是大周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同時這衛家三郎也是個混不吝的,那日戎狄和親使者前去衛家軍營地牛氣哄哄地質問討要和親公主,便是衛釗帶的頭和一群老兵油子跟戎狄使者杠的架。
陸梓梓住在將軍府那幾日衛釗為了避嫌一直在校場操練新兵蛋子,陸梓梓離開關麓城之時他又正好在自己親爹那兒吃排頭,故此兩人是素未謀麵過。而現如今會如此奮力焦急地追趕遠嫁和親的公主,俱是因為一封自京而來的加急密信……
那是一封他陌生卻也還算熟悉的密信,因為同密信一道送來的還有他曾經贈給二皇子殿下的一塊玉玦。二皇子要求他不計任何代價攔住南央公主,不論是何方法務必暫時阻攔戎狄使團接走公主,信中並未詳細言明緣由,隻略略解釋說戎狄人要刺殺公主。
衛釗看到密信時也大為震驚,雖不知這二皇子是從哪兒聽說的戎狄使者要刺殺公主,但二皇子是南央公主一母同胞的親兄長,想來也不會無聊到拿自己親妹子來和他開個玩笑的,必定是公主真的有難了……
更何況,二皇子曾救過衛釗一命,他為報救命之恩將玉玦留給二皇子,如今這玉玦被十萬火急地送還到他手中,二皇子便是在提醒他這天大的恩情是時候後還了……
左右暫時攔住和親隊伍的不是通敵叛國,想來也不會輕易掉了腦袋,可要是公主真遭遇不測而他見死不救,那他在二皇子眼裏可能就是一條背信棄義的死狗了!小爺他混跡軍營靠的便是信和義,於是在收到密信的當天夜裏,衛釗點了幾個平日裏和他混的親軍,冒著被自己親爹削成棍子的風險,隨二皇子送信而來的幾個親信偷偷溜出了大營,朝著和親隊議行進的路線狂追而去……
幾人日夜兼程,而就在昨日深夜時,衛釗和護送公主入戎狄返程的魯遠碰上,這才知道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南央公主已經入了戎狄的地界了……但到了如今這一步,就是幽都鬼門,他衛小爺都得闖上一闖了!
魯遠聽說戎狄那幫龜孫子要殺害可憐的和親小公主,當場便氣炸了,他才送親回轉後邊的路程比衛釗等人要熟識得多,於是魯遠調轉馬頭,雖衛釗一起前去。一行人盡可能輕裝簡騎,隻帶隨身兵器,準備好將是一番惡戰。
戰馬揚蹄狂奔,風沙迎麵而來不斷刮在衛釗臉上,讓他微眯起了眼,但願他們尚且來得及……
…………
一行人瘋狂趕路,累得有幾匹戰馬吐了白沫,終於將將在日出前趕到了綠洲邊緣,也就是陸梓梓一行安營紮寨之處。
幾人下馬一路朝裏,看到的卻是一片亂像,破爛的營帳布上撒著斑駁變黑的血跡,翻倒在地即將熄滅的火盆,還有……一地橫七豎八沾滿血的屍首……
見此情形,魯遠將頭上的盔甲摘下狠狠擲在地上啐罵道:“該死的,還是來晚了一步,這幫狗娘養的雜碎!”
眾人皆是氣餒沮喪,尤其是那幾個送信來的二皇子心腹,簡直就是如喪考妣,但不論如何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於是眾人警惕著散開尋找不知是死是活的南央公主。
就在眾人心焦找尋時一聲吼叫驟然劃破天際,眾人心頭一凜,迅速圍攏警戒,那聲響是從前邊最大的營帳中傳來的……
衛釗為首,眾人手握利劍警戒,以那營帳為中心翼翼地踱步而去,怒吼聲再次響起,接著清哀嚎聲、尖叫聲、怒罵聲、重物擊打聲……混雜成一團。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則免防衛,衛釗上前用劍輕輕調開帳簾,然後衛釗就這麼直愣愣地站在那處沒了動靜,嘴倒是越長越大,意識怔忪,手上的劍“哐啷”一下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