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琰下定決心, 豁出去了。
反正什麼都沒有娘子重要。
“娘子!”
李景琰猛得開口喚了一聲程魚兒,聲音又急又慌。
聲色急亂,喚得程魚兒心裏一緊, 她忙頓住腳步,轉身回頭。
“王爺, 怎麼了?”
怎麼了?李景琰也沒想好,隻是不想讓程魚兒離開罷了, 也不想讓她喚那個沒什麼用的魏院首。
看著程魚兒淺琥珀琉璃色杏仁瞳裏的擔憂, 李景琰有一絲絲愧疚和不自然, 自小到大, 他向來光風霽月,光明磊落。
如今,卻……
李景琰低垂下眼簾, 他眉睫纖長, 輕輕顫動, 遮住了他的眼眸,卻讓他周身的孤寂彷徨暴露的淋漓盡致。
程魚兒不知為何鼻頭一酸。
“王爺怎麼了?”
程魚兒聲音放的輕輕柔柔,生怕驚了李景琰,她慢慢蹲下-身,與坐著的李景琰視線平齊。
李景琰睫毛輕顫, 看著程魚兒半響開口道:“沒事。”
他手垂在膝蓋上, 脊背挺直,腦袋微微垂下,看著程魚兒唇角慢慢扯出一個弧度,看樣子有些像是強顏歡笑。
他隻是一時迷茫。
卻不知這個狀態讓程魚兒誤會了。
程魚兒誤以為李景琰是被魏院首無藥可治的診斷傷心了。
畢竟,今早,魏院首診脈時, 再次斷言李景琰的雙腿無藥可醫,此後餘生,李景琰隻能坐輪椅。
上一世,程魚兒見到的李景琰的時候不多,可每次見麵,李景琰都是矜貴無雙的佳公子,文武雙全,郎豔獨絕。
此番成了殘疾,不說李景琰心中有多難以接受,程魚兒自己心裏便日日堵得慌,為李景琰鳴不平。
程魚兒抬手,雙手握住了李景琰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她纖軟的纖纖玉指合攏,將李景琰的修長的手指半包在手中。
手上一熱,李景琰抬眸,注視著程魚兒。
“王爺,有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
程魚兒半仰著頎長白皙的頸項,自下而上凝視李景琰,一字一頓,聲音嬌嬌軟軟。
李景琰眼睛眨了一下,而後眼眸中迸發出耀眼的星光。
他真是想差了。
大丈夫做事不拘小節。
李景琰想,上輩子一定行了大運,才能遇見一個對他如此真心真摯的程魚兒,還是他的娘子。
他們天作之合,他怎麼能放手。
李景琰不知為何,他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
如若他不爭取,如若他非要維持著錦親王的矜貴清冷孤傲不馴,他與程魚兒,兩人便會分道揚鑣。
這種感覺得飛如其來,莫名其妙。
李景琰從漫漫黑暗中醒來時,這感覺便印在李景琰的腦海中,像是被鐫刻般,在他看不到程魚兒的時時刻刻提醒著他。
李景琰想將它不當一回事時,每每此時,心中卻是慌亂得厲害,讓他不由得按自己的心意去做。
他不允許,不允許他與程魚兒有分與緣,最終離心離德。
想通了的李景琰,麵上揚起奕奕的神采,目不轉睛看著程魚兒,雋秀精致的眉眼帶著些許孩子氣。
“娘子,我想喝冰糖雪梨茶。”
“可是,我手疼,端不了碗。”
李景琰聲音輕輕慢慢,似乎還是失落,烏黑的眼瞳灼灼望著程魚兒,輕抿了唇角,低頭,又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