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王府裏的山桃花開了,白裏透粉圓圓一個小骨朵……”
她聲音如李景琰第一次聽的那般,一如既往的好聽,像春日枝頭婉轉輕啼的黃鸝鳥的聲音,又似乎三月的春風,輕緩,甜美,讓人聽了神清氣爽。
程魚兒不知曉,她剛在樂道前心中不安,是因為她駐足在山桃前是,一個華服男子帶著十數名下人,從東側遠的方向而來,正用黏膩貪婪得目光盯著她。
那是錦王府李景琰的庶弟,李景望。
此時,李景望剛從董氏殿中跨出,走出沒十步,他便斜斜瞥了一眼身邊的隨從,急不可耐問道:
“怎樣,查到是哪家閨秀了嗎?”
那隨從躬身哈腰,衝李景望擠眉弄眼,拉著李景望又走了幾步。
等出了董氏樂道堂的圓月門,李景望甩開了隨手的手,擰眉不耐煩道:“說吧。”
正好又看到了剛程魚兒嗅過得那顆山桃樹,李景望捏著下巴,想著剛才的驚鴻一瞥,那燦若桃李的嬌顏,嘖嘖兩聲。
看到李景望眼中熟悉的興致盎然,奴仆腿一軟,咽了咽口水顫聲道:
“二爺,那是王爺的王妃。”
“吆。”李景望挑了挑眉,目光黏膩,手指研磨著下巴,鮮紅的舌尖從口出深處,慢慢掃過唇瓣,聲音一字一頓道:
“原來是嫂嫂。”
“嫂嫂”二字他尾音拉的很長,眯著眼睛,舌尖在唇瓣流連。
他本來貪念的目光此時變得勢在必得,嘴角扯出一抹邪晲的弧度,冷嘲道:
“我那哥哥這口氣還沒斷,可真是命長。”
“其實也差不多斷了。”隨從回頭看了看樂道堂的院子,見沒人,又左右看了看,方踮起腳尖湊在李景望耳邊,壓低聲音道:
“聽府裏人說,魏院首都說了讓太妃節哀,可見那口氣也就和沒了差不多。”
李景望想起他剛拜見董氏時,董氏麵上興致不高,沒說幾句話便揮手讓他退下的模樣,唇角的笑意真切了幾分:“嗯。”
隨從瞥了瞥李景望的神色,想著若是自家主子繼承了這錦王的爵位,那他也跟著雞犬升天。
隨從吞了吞口水,麵上也裂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眯起本來就看不見的小眼,恭維道:
“二爺這剛為聖上排憂解難,功高勞苦,若是日後發達了,也別忘了小的。”
見李景望瞥過來,他忙哈著要諂笑道:“小的定時常為二爺尋摸美人。”
他瞥了一眼李景望的襠部,笑得更猥瑣了,一對眼睛眯得看不見:“讓二爺舒舒坦坦。”
“不會忘了你的。”李景望想著今日皇上李銘功對他的誇獎,麵上更是春風得意,搖頭晃腦嘴裏吟起了小曲兒。
看著枝頭微微綻開的山桃花,他大跨步上前,辣手摧花,喀嚓一下將整個細枝扳斷了。
“走,去多福軒。”
多福軒。
李景琰正在細細品著今日的瑤柱鮮蝦蔬菜砂鍋粥。
鹹香軟糯,入口即化,即便他吃慣了珍饈美味,也不得不讚一聲:【好喝!】
程魚兒低頭看著不一會兒便隻剩下半碗的粥,杏仁瞳裏閃過如水的笑意。
這是第二碗。
她又用湯匙盛了一勺粥,小口小口吹得溫涼,方遞到李景琰唇邊,軟聲道:
“我發現王爺喜歡喝鹹口的粥,那我以後多做些鹹口的粥。”
“不過,再喝兩口就不喝了,你脾胃虛寒,還需養養。”
【嗯。】李景琰微微頷首,卻鳳眸微閃,有些詫異程魚兒的敏銳:
他此時昏迷不醒,程魚兒竟然也能猜測出他的喜好,使他對程魚兒的興趣又多了一份。
珠簾突然響起。
“哎呦呦。”一聲帶著嘲諷的唏噓傳來,緊接著便是一句拉著長腔的歎息:
“我的好哥哥如今怎麼連個粥都不能自己吃,真是可憐。”
程魚兒黛眉緊擰,將粥碗放在案角,站起身攔在榻前,警惕得看著男子冷聲道:
“不知閣下是誰,所來何事?”
李景望其實剛在珠簾外站了一會兒,看到了李景琰躺在榻上,無聲無息,麵色慘白沒有一點血絲,老半天,一口粥沒喝下去。
食不下咽,他心中對李景琰大抵沒指望了的說法更信了幾分。
他踱著步子朝程魚兒走去,目光上下瞅過程魚兒灼若芙蕖的小臉、纖穠合度的體態、窈窕多姿的曲線,眸中的貪欲更深邃了幾分。
李景望又瞥了一眼榻上的僵直昏迷不醒的李景琰,眼神輕蔑和厭惡,從身後拿出一枝山桃花,遞到程魚兒麵前,笑吟吟道:
“景旺來給嫂嫂送花。”
說著,他伸出手就要朝程魚兒的柳腰攬去。
混沌中的李景琰聽出了李景望的聲音,想著李景望驕奢淫逸的性子,李景琰剛溫文爾雅的氣質一掃而盡,黑漆漆的眸子裏迸射出銳利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