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趕快醒來好不好,醒來,我……我都聽你的。”

程魚兒手心帶著虛汗,秉著呼吸,大氣不敢喘,櫻紅妍麗的春瓣兒被貝齒咬出了一個淺淺的月牙印兒。

聽著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程魚兒,此時聲音顫顫,嗓音裏又帶了哭腔,李景琰眉頭緊鎖,手心拳上又鬆開。

頃而,他歎了口氣,轉開了眼。

寢殿中,程魚兒見李景琰眉心蹙得終於不那麼緊了,心裏有些疑惑,又有些高興,她水潤潤的杏瞳閃過一分亮色:

“王爺,快點醒來吧。”

“嗯。”李景琰輕輕應道,在漫漫黑暗中渾渾噩噩這麼久,他第一次有了想要蘇醒的衝動。

滴答滴答。窗外沙沙雨聲。

程魚兒本就睡得不踏實,她惦記著李景琰夜間起高熱,這一夜起了四五回,臨近天明實在撐不起眼角,便趴在床架上睡著了。

忽聽著窗外有沙沙的雨聲,程魚兒抬眼望去。

天邊已放了魚肚白,天色卻暗沉暗沉,青灰色雲霧低壓壓、黑沉沉,空氣有些壓抑。

程魚兒站起身,又去窗邊檢查了一下窗戶是否合上,又躬身李景琰掖被角。

卻砰的一下,因為實在太困,她一下子跌在了李景琰的身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忙站起來,白皙細膩如同上好凝脂白玉的小臉上悄悄暈開了一抹紅暈,小聲得道歉,聲音軟糯。

一低頭,卻見李景琰麵色通紅,通紅。

程魚兒愣了一瞬,眨了眨眼睛,小臉猛得一白,她手顫顫巍巍伸下去,顫顫得朝李景琰額頭貼下。

火熱,火熱。

仔細聆聽,室內出了沙沙雨聲和燈燭燃燒的聲音,便是李景琰微微有些重的呼吸聲。

李景琰起了高熱。

“怎麼、怎麼起熱了。”程魚兒櫻唇哆哆嗦嗦,杏眸一瞬便水泠泠霧煞煞。

“明明前幾次沒有。”

“來人,快來人!”程魚兒忍住自己的哭聲,朝著寢殿高聲喊道:“王爺起熱了。”

睡夢中的李景琰,艱難得半撩開眼皮,瞥了一眼正前方,擰眉道:“聒噪。”

他想斥程魚兒不好好睡覺,一夜淅淅索索朝著他榻前跑了幾次,擾他清淨,卻抬不開眼皮,一瞬又陷入了黑暗。

殿外酣睡的丫鬟聽見喊聲,一個激靈,坐起了身,回過味來,忙小步朝外跑去,扯著嗓子喊:

“王爺起熱了,快來人!”

下人房裏,知夏聲音忙起身下床,知春慢吞吞撩開被角,朝著寢殿的方向撇了撇嘴,嘲諷道:

“果真她事多,來了半天喊了五次太醫。”

“別是王爺真的著涼起熱了吧,畢竟,水漫了那麼久。”知夏目光憂慮,忐忑道,說著抬步離開,關了門。

知春因為燙傷朝管家告了假,她注視緊閉的房門,唇角勾出一個斜斜的弧度,冷聲哼道:

“吊了一口氣折磨人,死了才好。”

董氏剛下了一頂車頂描金嵌玉的馬車,由嬤嬤扶著撐傘朝她居住的樂道堂走去。

路過影壁,聽著前麵的院子聲音人聲鼎沸,董氏困得半睜半合新月眸慢慢撩開,眸中飛快得閃過一絲不喜,聲音帶了兩三分喑啞:

“哪院如此喧嘩?”

嬤嬤看了一眼方向,麵色猛得一白,垂頭躬身偷瞄著董氏的表情,小聲道:“好像是王爺的院子。”

董氏猶帶潮紅的雪腮飛速閃過一抹不自然。

她手不自覺抓在嬤嬤的手腕上,咽了咽口水,吩咐道:“先回樂道堂,一會兒差人去前院打聽下何事。”

“是。”嬤嬤恭敬得應道。

董氏抓著嬤嬤的手腕,步子不知不覺變快,一不小心步子邁得打了,扯住了本就有些酸痛麻漲的部位。

她停步頓住,麵上的潮紅更勝了幾分。

她扭頭朝著多福軒的位置瞥了一眼,淡淡收回,指甲深深陷在嬤嬤的手背上,眸色幽暗,抿唇斥道:

“本以為是個安生的。”

嬤嬤頭低得很低,扶著她不敢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