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魚兒看著李景琰泛著淺淺青紫色的菱唇,杏眸微顫,半響,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垂下頭去。
一手捏住李景琰的鼻子,一手捧著李景琰的下頜,俯身。
迷離之中,李景琰直覺梔子花香由遠及近,愈來愈濃鬱。
猝而,一抹溫軟綿軟貼上唇瓣,濃鬱的梔子花香裹挾著新鮮空氣灌入口鼻。
這是……李景琰如被雷劈,整個人僵在原地。
四唇相貼。
濃鬱的梔子花香從相貼的唇瓣開始蔓延,流過肺腑、心髒,直至四肢百骸。
李景琰目驚口呆,整個人如被雷劈,將成一塊僵直的木頭,就這麼靜靜得、注視著程魚兒,俯身、抬頭、再俯身……
程魚兒不知他的震驚,她此時一口,一口,將新鮮空氣喂進李景琰口中,神色鄭重,沒有一絲旖旎閑思。
“王爺,你不能有事。”程魚兒抬手抹去眼角的淚珠,又深吸一口氣,俯身朝下。
滾燙的淚珠落在李景琰冰涼的麵頰上,燙得他心房猛得一跳。
“魏院首,魏院首來了。”
李景琰也回神兒,愣愣中他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眨了眨眼睛,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幹燥的菱唇,又瞥了一眼程魚兒:
他竟然沒有任何不適。
可能是太震驚了吧,李景琰心道,震驚得他一時什麼都沒有想起。
聽見太醫來了,程魚兒忙閃開身子,忍住哽咽,啞聲道:“勞煩魏院首了。”
“臣職責所在。”魏院首朝程魚兒微微頷首,而後跪下身檢查李景琰的身子狀況。
匆匆來時,仆從已經哆哆嗦嗦說了錦王李景琰不小心落水了。
魏院首用手檢查李景琰的口鼻、眼瞼,又俯身貼著李景琰的心肺處細細得聽。
程魚兒一個心懸在天上,她目不轉睛望著魏院首一舉一動,心中惴惴,見魏院首抬身方小聲追問道:“王爺怎樣?”
魏院首剛進門時已經看到了程魚兒在給李景琰做胸腔按壓和呼吸傳送,他朝程魚兒看了一眼,不著痕跡帶著打量,眸色中閃過一抹讚賞。
他沒有回答程魚兒的話,隻道:“剛王妃的處置很是及時。”
聽此言,程魚兒心神一鬆,猛得跌坐在地上。
淚珠順著鼻翼在下頜彙聚,又順著下巴尖滴在地上,啪嗒一聲脆響。
一聲接著一聲,如同春日難得的驟雨,程魚兒哽咽難抑,卻惦記著李景琰,小聲道:
“地上涼,快把王爺抬入寢殿。”
寢殿裏,魏院首和三位太醫又輪流給李景琰診脈。
程魚兒剛才衣裙盡濕,她換了一身緋色的羅群,匆匆趕來,還未掀起珠簾便問道:“王爺怎麼樣?”
“所幸王妃處置及時,王爺沒有溺水。”魏院首沒有抬頭,將李景琰的手腕放在榻上,輕聲道:
“王爺脈象與之前並無太大不同。”
其實這話是說李景琰依舊半死不活,本來他的脈象就是時有時無,吊著一口氣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
程魚兒沒懂他的潛台詞,隻長舒一口氣,慶幸水泠泠的杏眸閃著喜色,小聲重複著。
“魏院首,今日還需注意些什麼嗎?”程魚兒虛心求教。
“王爺今日落水,天冷,給王爺熬些暖身的湯,小心夜間別起了高熱。”魏院首一邊收著自己藥匣子,一邊交代著。
現在春寒料峭,雖然殿內燒著地龍,又放著即可火盆,畢竟前些日子還下過小雪,院子中三三兩兩還能看著積雪,李景琰未著寸縷在淨室折騰半個時辰,定是冷了。
程魚兒點頭,細細記下他的話:“是。”
“你去熬夜紅糖薑茶,給王爺去去寒。”殿裏的丫鬟程魚兒都不熟識,便點了垂首立在一側的一個圓臉丫鬟。
丫鬟點頭,朝她福身後小碎步離開了。
魏院首等醫者離開,程魚兒坐在塌前,俯身去探李景琰的額頭。
李景琰隻覺梔子花香撲麵,一張溫軟細膩的纖纖玉手放在了他的額頭,額頭一熱。
李景琰瞳孔一縮,英眉猛得蹙緊。
他能料到那一瞬他定是周身汗毛倒立、胃裏翻江倒海,惡心想吐。
程魚兒抬開了手,又俯身用額頭貼著額頭,細細感受李景琰的體溫。
李景琰目呆若木雞。
黑暗中,他眨了眨眼睛,斜飛入鬢的淩厲鳳眸此時滿是疑惑。
他不自覺咽了咽口水,睜著眼愣愣得。
沒有。
他並無不適。
嗬氣如蘭,細微的鼻息噴灑在自己的唇瓣上,一下又一下,酥酥癢癢。額頭相貼的額頭溫溫熱熱,觸感細膩溫滑,如觸最上好的軟玉,提醒著這不是虛幻。
程魚兒她好放肆!不僅摸他,還額頭相貼如此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