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複又寂靜無聲,蠟燭火焰燃燒的噗呲聲也驟然消失。
李景琰仍怔在原地,一向鋒利冷漠的鳳眸此時有些潰散,無神得望著遠方:
明明,明明,他的至親都已經放棄了。
為什麼,她卻如此堅定……
李景琰手指不由自主得輕顫,心髒怦怦怦響若擂鼓,他閉上了眼睛,第一次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似酸似甜似苦,酸酸漲漲……無法描述。
程魚兒不知李景琰內心的百轉千回,她一人在小廚房忙碌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眉開眼笑抱著一白瓷小碗進了寢殿。
珠簾被人掀起,梔子花香竄入耳鼻,而後又是細細碎碎的小步。
是她來了,程魚兒。李景琰心道。
隻有她來了,自己的世界裏才不是寂寂無聲的黑暗,才有了聲音與觸感。
李景琰下意識得屏住呼吸,又暗嗤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才想起,自己如今昏迷不醒,自己如何程魚兒又看不到。
李景琰心裏漫上淡淡的失落,又覺得此般正好,這樣的自己著實有些奇怪,幸而程魚兒看不到。
程魚兒是看不到,她正小心翼翼地捧著白瓷小盅放在桌案一角,放下後,忙將手指放在自己唇角呼呼吹了兩下,隻見她嫩如蔥白的纖指尖通紅通紅。
她輕聲呼了兩下,甩兩下手,又抬手捏著自己的雙朵,半響,才眉目有些舒展。
“燙住了?”李景琰聽見聲音,心一時跟著提了起來。
“王爺,我給你做了吃的。”程魚兒放下耳朵,湊在榻前,笑盈盈語氣輕快對李景琰道:
“王爺猜我做了什麼吃的?”
“什麼吃的?”李景琰下意識的接口答道。
說罷,寢殿裏依舊靜悄悄,李景琰眉頭一蹙:他又忘了。
程魚兒本就隨口說說,也沒指望李景琰回複他,說罷,便轉身彎腰用湯勺小心翼翼的撥了撥碗中之物。
隻見碗中盛的是橙黃色、小顆粒、細膩、濃稠的小米粥,其間夾雜著數塊小指大小塊山藥,又帶了些許紅色,似乎加了些許紅糖或者紅棗。
“王爺,您許久未進食,應清淡飲食,今天給你煮了些小米山藥紅棗粥,這最是養胃補血。”
程魚兒一手端起白瓷小碗,一手舀了一勺小米粥,轉身坐在榻上,輕聲細語如同爐前閑話:
“這粥我用砂鍋熬了整整一個時辰,此時粥入口即化,你喝了定沒問題。”
“你可不能不吃東西,不吃東西身體是萬不能好的,吃了東西才有力氣……”
耳邊溫柔軟語,絮絮叨叨,李景琰耳邊太久沒有這麼熱鬧,此一聽,亦不覺得聒噪。
甚至還有些逸趣橫生。
粥剛煮好,還氤氳著熱氣,熱氣自碗麵騰空,程魚兒小口輕輕一吹,白色的霧氣便繚繞開來。
霧氣卷攜粥的香甜撲入李景琰口鼻。
李景琰鼻尖輕蹙,聞著是軟綿糯香,讓人食欲大開。
程魚兒小口吹著湯勺上的粥,見熱氣不在在抬起湯匙。
“王爺,您嚐嚐,我親手做的哦。”
程魚兒緩緩俯身朝前,將湯勺小心翼翼的放在李景琰的唇邊,膚白如雪的麵頰團開一抹緋色,眼簾低垂微顫。
李景琰隻覺熱氣撲麵。
撲得他耳根有些發燥。
李景琰一時間分不清,這熱氣是小米山藥紅棗粥氤氳的熱氣,還是那若有若無清新雋永的梔子花香。
他正有些漫不經心,唇邊一熱,而後傳來程魚兒帶著懊惱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