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交纏,程魚兒情不自禁輕嚀出聲。

她大腦一片混亂,轟鳴嘶叫著這不對。

一麵叫囂著這不是李景琰,李景琰已經不在了;一麵安慰自己這霸道的作風是李景琰;又有一麵反駁道李景琰才不會舍不得她,這不是李景琰……

李景琰好像不喜歡她,以前待她總是清清淡淡,故意避著她,不愛與她相處;

又似乎……歆慕於她:他舍命救她,去世之前也妥妥帖帖為她鋪好後路。

真是又奇怪又霸道,讓她一頭霧水,程魚兒想著。

呼吸被噙住,咫尺相貼的是李景琰溫熱的體溫,幽幽檀香包裹著自己。

程魚兒想抬手卻被李景琰眼明手快得擒住,反手拉住,溫涼的玉指穿過自己的纖指,十指相握壓在頭頂。

程魚兒不專心的態度讓李景琰眉頭緊蹙,他放開程魚兒,可還未等程魚兒大口呼吸,便唇上一痛。

“痛!”程魚兒不自覺輕呼出聲。

一對罥煙眉似蹙非蹙,兩隻杏瞳泠泠含淚,櫻唇微嘟,可憐巴巴控訴得凝睇著李景琰。

“專心點!”李景琰冷聲斥道。

言罷,不待程魚兒反應,他又低頭擒住了程魚兒的櫻唇,舌尖探入檀口,舌尖橫掃程魚兒的貝齒。

攻城略地。

程魚兒被他嗬斥,迷迷糊糊,本能得閉上了眼睛。

猛得一痛,身子被撕裂,痛得程魚兒豁然張開了眼睛,晶瑩刹那漫上眼角,不知何時被放開的手猛抓住手旁的猶帶濕冷的烏發。

發絲被拉扯得痛,李景琰動作不停,卻在瞥見那眼角將落未落的晶瑩時動作似溫和了幾分。

忽遠忽近,忽近忽遠。

春至人間花弄色,雨疏風驟摧花落。

“說,你不想離開王府。”迷迷糊糊中,溫燙的呼吸浸濕耳畔,略帶喑啞的嗓音在她耳邊迫著自己重複。

程魚兒如在雲端,如在深海,意識不能自已,暈暈陶陶輕聲喃喃:“我不想,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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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涼意撲麵,冰冷激得程魚兒陡然睜開了眼睛。

“景琰”口中輕喃,但是飄若青煙,程魚兒一頓眸光燦若星辰,她環視四周。

沒有,沒有錦王李景琰。

清亮的眉眼垂了下來,腦袋垂耷下來,程魚兒可憐巴巴,隻覺心中空落落的。

“程魚兒,你可知罪!”一聲肅聲。

“嘰嘰嘰!”棲息在窗外海棠樹上的喜鵲聞聲驚起,從枝頭嘰嘰叫著飛向遠處。

程魚兒脊背一寒,她抬眸,剛懵懂的眼神慢慢變得清亮,半抬腦袋,隻一眼,她瞳孔一縮。

隻見廣寧伯端坐廳堂,雙目陰沉,神情肅穆,雙手扶在黃花梨雕花靠背椅扶手上,左右兩側分別坐著廣寧伯侯兩房嫡子、庶子及其各房姨娘,丫鬟嬤嬤並立其後。

零零總總幾十人蹙在一堂,皆麵色不虞,圓目瞪她,似審示犯人。

二房,她的父親廣寧伯府嫡次子程立栢見她望來,眉頭緊鎖,怒目而視,眸光裏滿是怒火。

父親旁邊的華服美婦捏著帕子正紅著眼睛,見她望來朝她投來憐惜的目光,發紅濕潤的眸光裏似有千言萬語,那是父親的大夫人、她的主母顧氏。

她又低頭,看到了自己正跪在廳堂,腳畔還有一團剛拆了的麻繩,地上一攤水跡。

程魚兒怔愣半響,半歪著腦袋一時理不清頭緒,兩彎罥煙眉蹙擰一團,心中卻漫上一種巨大的悲傷:

果真人走茶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