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聽南懷瑾講禪宗 (7)(2 / 3)

麵對限佛、滅法的嚴峻形勢,道信將佛門的教訓同道門的經驗進行對比後,決心破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不良風習,自斷“皇糧”,在雙峰山實行農禪並重、自食其力。這一創舉不僅解決了徒眾的吃飯問題,為徒眾的穩定和發展奠定了先決條件,而且有助於養成僧侶勞動的習慣,弱化對社會的依賴意識,因而在整個佛教史上都具有積極意義。

這一“方便法門”,使一直單線獨傳的禪門弟子猛增,當出家與在家的信徒多達數萬時,便很快贏得了唐太宗的特別尊重。太宗皇帝想一睹禪師的風采,於是詔令大師赴京。但是,道信大師以年邁多疾為由,上表婉言謝絕了。這樣前後反複了三次。第四次下詔的時候,皇帝火了,命令使者說“如果不起,即取首來”,下了最後通牒。使者來到山門宣讀了聖旨,道信便毫不猶豫地對使者說:“頭去心當留,魄去魂當留。”隨即引頸就刃,神色儼然。使者非常驚異,不敢動刀,便匆匆回到了京城,向皇上報告了實情。太宗聽聞,對祖師愈加欽慕,並賜以“珍繒”,以遂其誌。

道信的拒詔不入,贏得了一代宗師的獨立精神和人格,也為從印度禪到中國禪的蛻變,開了個好頭。太宗皇帝非但沒有因此而懲罰道信,反而為道信的偉大獻身精神所感動,特意派大將尉遲恭帶銀子到四祖寺內修了一座“祖師殿”,將初祖達摩、二祖神光、三祖僧璨和四祖道信的塑像,擺放其中供後人瞻仰,並在四祖寺祖師殿的大梁上留有“尉遲恭監造”等字樣。

與道信大師的高風亮節相映襯,南懷瑾先生指出,唐宋以後諸多儒家的“高士”、“處士”以及道家的逸仙們,也多有相同的誌趣。這是中國文化另一麵的精神,也是中華民族的血統中特別強烈的一種特殊精神。

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自漢末、魏、晉到梁、隋之間的佛法修證,完全側重於修習禪定的行門,並非即如達摩禪“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教外別傳”法門。所以由二祖神光、三祖僧璨,直到四祖道信時期,由達摩大師傳承佛法心宗的一脈,才逐漸演變為中國禪宗的風格。

——《禪話》

道信大師的禪學思想,主要保存在《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中,一般被認為是道信應弟子的詢問而作的回答文章。全文約三千五百字,被《楞伽師資記》引錄。

《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開篇,道信大師即開宗明義地指出:“我此法要,依《楞伽經》‘諸佛心第一’,又依《文殊說〈般若經〉》‘一行三昧’,即念佛心是佛,妄念是凡夫。”依據《楞伽經》中所說諸佛“心”為根本的教理,又依據《文殊說〈般若經〉》的“一行三昧”法,修禪者通過念佛使自心成為佛,若心有妄念不清淨,則是凡夫。

由道信自三祖僧璨門下直接承襲來的初祖達摩的禪法,無論是從理論的解說,還是從實踐禪法的意義來說,都須從達摩以來代代相傳的《楞伽經》中的“諸佛心為第一”為出發點。

“諸佛心”這一概念,自釋迦佛靈山會上交付“涅槃妙心”開始,就在曆朝累代苦苦冥修的禪師那裏,成為他們反觀內省、修證佛理和究明本地的主要手段。《楞伽經》卷一說:“大乘諸度門,諸佛心第一。”意為在大乘的各種引導眾生解脫的法門中,隻有觀悟如來藏自性清淨心(本有佛性)的法門才是最重要的。道信大師說“諸佛心就是如來藏,如來藏亦是諸佛心”,而這個“如來藏心”本來就是自性清靜、不生不滅、不增不減、無有垢淨的。

眾生之心從根本上說等同於諸佛之心,但隻有在眾生通過觀悟自己本有佛性,斷除掩覆於本有佛性之上的煩惱情欲之後,才能使清淨的佛性顯現,從而達到解脫。這種關注內心的修行方式是上承楞伽師的傳統理念,也是道信繼承達摩一係禪法的核心思想。

同時,道信也十分鮮明地指出,無論是學徒學習他的法門,還是他本人在向僧俗徒眾口頭講授禪行的要領與方法,其根本的著眼點是必須依據《文殊說〈般若經〉》中提倡的“一行三昧”。

佛與凡夫的差別按照“念佛心是佛,妄念是凡夫”的意思來說,關鍵就在於一個是妄念、一個是念佛心。如果一位凡夫從根本擯棄了使之墮失的妄心,那麼妄念消失的一刹那凡夫隨即就轉成了諸佛;反之,念佛心一旦散亂,妄念就無情地蓋覆了念佛心。這一方麵強調了諸佛心在修行過程中所具有的不可須臾相離性,另一方麵也說明了修行過程不僅是艱苦的,甚至還可能出現倒退的複雜情況。因此要想持續念佛心的相續不斷,迫切需要“係心一佛,不取相貌”的三昧。而“一行三昧”提供的正是這樣一套相當真切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