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武德七年(624),與江州對麵而立的蘄州(湖北蘄州鎮)信眾聞知道信盛名,於是便派遣代表過江北上禮請信師,道信於此即順江而下來到蘄州。當其一行路過黃梅時,見此地的雙峰山,景色秀麗、環境清幽,靈氣怡人、山澗溝壑、層巒疊障,便就在此地建造一寺,作為他傳法弘教、作務修持的中心道場。道信見此處“有好泉石,即住終誌”,傳法三十餘年。
道信提倡定居傳法,以其所製《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傳授門徒。這些主張形成了戒行與禪修結合、楞伽與般若諸經相融、知解與踐行相扶、漸修與頓悟相連、坐禪與作務並舉的禪風、禪理和禪法,改變了達摩祖師以來的“一僧一庵,一衣一缽,隨緣而住,不恒其所”的遊化乞食為生的傳統戒行方式,從而把禪宗推向一個新的階段。一般說來,要形成一個佛教宗派,除了要有宗主和獨成體係的教義外,還必須有一定規模的徒眾團體。道信之前,由於“遊化為務”無法形成這樣的僧眾團體,隻有在道信定居雙峰山後,才形成這樣的僧團,因而才開始具備一個宗派的基本條件。為保障徒眾的禪修,道信在雙峰山開創了農禪並重的禪風。
道信的佛法聲威漸漸紅遍大江南北,一時間黃梅被譽為“小天竺”,各地朝拜四祖寺的僧俗絡繹不絕。道信大師還利用農禪空餘時間,從事醫藥研究。唐貞觀年間,唐太宗四度詔道信赴京,但他均辭謝不往,表現出隱居山林之誌。
道信大師於永徽二年(651)閏九月初四,寂於雙峰山,壽七十有二。臨終前,語弟子弘忍為造塔,以示弘忍承其禪業之意,並垂誡門人說:“一切諸法,悉皆解脫。汝等各自護念,流化未來。”言訖,安坐而逝。
道信大師一生受到戒師、禪師、天台等多方麵的影響,加上自己的融合創新,形成獨樹一幟的禪宗理法。道信的禪修理論和方法,不僅直接為“東山法門”的創立奠定了基礎,而且包含了往後禪宗多向發展的端緒,因而成為中國禪宗史上一個重要裏程碑。
縱觀道信大師一生,他不但得到了普通道俗的崇奉,而且還有地方官員的大力支持,有利於推動佛教的大力傳播和發展。此外,大師如先哲般不為名利所動,並告別以前禪者遊方弘化的頭陀方式,營寺造像,廣泛地接引群機,以至常住弟子達五百餘人,形成初具規模的禪林雛形,為禪宗的後續發展奠定了基礎。他的《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在楞伽宗的如來藏心的傳統中,融合般若思想的實相念佛,念佛即是念心,心即是佛,佛即是心,終致心佛不二論的理念,以《觀無量壽經》等淨宗思想,結合唯心淨土理念,組成禪淨合一的教學特色,並適當融合傳統思想,進而完成了獨具特色的方便法門。
輕生死,重去就
四祖道信大師,又為後世學者留下不慕虛榮,輕生死,重去就的清風亮節,作為世出世間的典範。
——《禪話》
禪宗四祖道信大師,即以“攝心無寐,脅不至席者六十年”的篤實禪修為行持的宗風。他在吉州期間,正值隋季喪亂。吉州城被賊兵圍困了七十多天,城內泉井幹涸,兵糧已經盡絕,萬民惶怖困弊,情況非常危急。道信便教導大眾稱念“摩訶般若波羅蜜”,此時城中群眾人人一心,意誌堅誠持誦。城外的盜賊這時遙望城中,看到城上仿佛有神兵守護,心生畏懼,互相告誡說:“城當中一定有異人,我們不可以貿然進攻!”便解圍而去。
南懷瑾先生指出,由這一傳說記載可知,自四祖道信開始,已逐漸變更達摩初傳禪宗於二祖神光時以《楞伽經》印心的傳統了。四祖教人念摩訶般若(《大般若經》是佛法中闡言體性空的要典),顯然是受到南方“摩訶般若波羅蜜”法門的影響。從此,自五祖弘忍付授六祖慧能以來,便改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以印心,因此而開啟初唐以後中國禪宗的特色。此外,當時的道信雖年僅三十多歲,已經得到信眾的崇敬。在艱難困苦的歲月裏,他是人民的精神支柱,在民眾中產生了廣泛的影響。後道信大師受邀於雙峰山傳授方便法門,受到空前響應,常住人員多達五百餘人,連刺史崔義玄,也“聞而就禮”。
按印度佛教風習,出家修道者不事生產,靠他人布施或沿門乞食為生。佛教傳入中國後,隨著寺院經濟的形成和僧侶的增多,宋晉時已出現了下層僧侶“或墾殖田圃”,“或商旅博易”,“或矜持醫道”等“肆力以自供”的現象(《弘明集》)。但達摩及神光、僧璨幾代禪師依然一直遵循印度佛教風習。唐高祖李淵,為利用道教維護其統治地位,便自稱是老子的後裔,並聽信太史令傅奕的話,而奉行崇道抑佛政策,並於武德八年(625),下聖諭明確規定三教的次序是:道先,儒次,佛最後,並規定“京城留寺三所、觀二所,其餘天下諸州各留一所,餘悉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