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塵不惡,還同正覺。智者無為,愚人自縛。
法無異法,妄自愛著。將心用心,豈非大錯?
迷生寂亂,悟無好惡。一切二邊,良由斟酌。
夢幻虛華,何勞把捉。得失是非,一時放卻。
眼若不寐,諸夢自除。心若不異,萬法一如。
一如體玄,兀爾忘緣。萬法齊觀,歸複自然。
泯其所以,不可方比。止動無動,動止無止。
兩既不成,一何有爾。究竟窮極,不存軌則。
契心平等,所作俱息。狐疑盡淨,正信調直。
一切不留,無可記憶。虛明自照,不勞心力。
非思量處,識情難測。真如法界,無他無自。
要急相應,唯言不二。不二皆同,無不包容。
十方智者,皆入此宗。宗非促延,一念萬年。
無在不在,十方目前。極小同大,忘絕境界。
極大同小,不見邊表。有即是無,無即是有。
若不如此,必不須守。一即一切,一切即一。
但能如是,何慮不畢。信心不二,不二信心。
言語道斷,非去來今。
出身未明,亂世疑情
向居士的悟道機緣與所保留的文辭記載,與僧璨大師的事跡文辭,極其相似,因此我常認為向居士便是悟道出家以前的僧璨,僧璨大師便是悟道出家以後的向居士。
——《禪話》
二祖神光弘揚“藉教悟宗”的達摩禪數十年,真正繼承其法係的弟子實在不多。據禪宗資料記載,除被尊為禪宗第三祖的僧璨外,其他從二祖神光得法的人,共計有十七人。這些人中,有些是道友,有些是慕名請益、並未見麵的人,嚴格講起來,不能算作神光的弟子。就直接從二祖處得法的人來說,尤以僧那、向居士、慧滿三人為其首。僧那、慧滿兩人都是資料確實的出家人,而向居士則是與神光大師通過書信切磋禪學的神秘人物。
《傳燈錄》上記載,向居士“幽棲林野,木食澗飲”,北齊天保初,聽說神光大師弘禪,乃致書問好,並谘詢有關真如與宇宙萬有之間的關係的問題。信中說:
影由形起,響逐聲來。弄影勞形,不識形為複印件;揚聲止響,不知聲是響根。除煩惱而趣涅槃,喻去形而覓影;離眾生而求佛果,喻默聲而尋響。故知迷悟一途,愚智非別。無名作名,因其名則是非生矣。無理作理,因其理則爭論起矣。幻化非真,誰是誰非?虛妄無實,付空何有?將知得無所得,失無所失。未及造謁,聊申此意,伏望答之。
神光在複書中,既印可了向居士的見地,也陳述了自己的高超悟境。南懷瑾先生指出,依據所保留的文獻記載,向居士習慣於“幽棲林野,木食澗飲”,這同僧璨大師隱姓埋名的作風完全吻合;再者,向居士給神光大師寫信的時間,也與僧璨大師參謁大師的時間相一致,由此可以得出向居士與僧璨實則是一人的結論。
根據《續高僧傳》說,向居士給神光寫信的時間是在北齊天寶初年。北齊以天寶為年號的僅公元550年至559年,既然是北齊天寶初年,向居士給神光寫信的時間,最遲不會晚於551至553年之間。
而且,向居士信中說到“未及造談,聊申此意,伏望答之”,從此可以看出,向居士在給慧可寫信前,聽聞了大師的弘化事跡,於是想去參拜,但還沒有來得及,於是先給慧可寫信,說明自己的這一心願,並謙虛地說自己簡略地寫了一些平時習禪的心得,希望得到大師的回信。而神光也滿足了他的願望,請人代筆給向居士回了信,並盛讚他說的都是真正的大法。
向居士得到神光的回信後,深知慧可是一位有修證的禪法宗師,因此,決定投靠二祖為師出家,學習禪法。於是,向居士在北齊天保二年(551),前去參謁。但是,向居士在這之前,似乎患有“風疾”一類的病,在佛教看來生病有可能是由於自己往昔所造罪業招感的。所以,當向居士見到大師時,兩人間便有了前麵所述的乞求懺罪的問答。
南懷瑾先生分析說,向居士初慕二祖之名所寫的問道書信,其內容重點是從他對形與影、聲與響、迷與悟、名與信、地與失等見解深入而討論涅槃與煩惱的真諦。這同史料記載的僧璨初見二祖問詢如何懺罪以去風病的話脈絡相關,書信的辭章語氣也和僧璨所著的《信心銘》完全相同。由此南懷瑾先生推斷,向居士在得了二祖回信答複之後,很有可能親來見二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