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寺由傅大士開創,高僧輩出,終究名揚天下,隋朝號稱“天下第三,江浙第一”。宋朝時被欽定為五山十刹第八,香火久盛不衰。
道冠儒履釋袈裟
傅大士不現出家相,特立獨行維摩大士的路線,弘揚釋迦如來的教化。而且“現身說法”,以道冠僧服儒履的表相,表示中國禪的法相,是以“儒行為基,道學為首,佛法為中心”的真正精神。他的這一舉動,配上他一生的行徑,等於是以身設教,親自寫出一篇“三教合一”的絕妙好文。
——《禪話》
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意識形態由儒入玄,由玄入佛。傅大士生活在佛教寺院最盛的時期。經過佛經的大量翻譯,漸漸進入一個中國化的過程。日本學者忽滑穀快天指出:“梁武帝時代,僧副、慧初等,息心山溪,重隱逸,小乘之弊猶未能去。獨傅翕超悟大乘,出入佛老,感化及於後世禪教者,翕一人也。”說明傅大士在佛教中國化過程中的作用。
佛教要中國化,離不開中國本土的“道”和“儒”,尤其是儒學。南北朝時範縝的《神滅論》,堅持“形神相即”,與佛教“形神相異”對抗。所以佛教要在中國落地生根,難度是很大的。梁武帝用行政命令宣揚佛教,給佛教大開方便之門。不過即使如此,佛教要發展也離不開中國文化的儒、道的根基,要和它們互相融合,互相吸收。傅大士第一次上書皇帝,就已提出上中下三善:
其上善,以虛懷為本,不著為宗,無相為因,涅槃為果;其中善,以治身為本,治國為宗,天上人間,果報安樂;其下善,以護養眾生,勝殘去殺,吾令百姓俱稟六齋。
上中下三善,即治國的三種對策。所謂上善般若(佛)、中善“儒”、下善施政,也是基於當時實際情況出發。傅大士創導三教合一,可見一斑。樓穎著的《傅大士錄》中對此也講得很清楚:
大士一日,頂冠、披衲、趿履。帝問:“是僧耶?”士以手指冠。“是道耶?”士以手指履。帝曰:“是俗耶?”士以手指袖衣。遂出。故今雙林寺塑大士像。頂道冠,身袈裟,足趿履,仿此跡也。
南懷瑾先生指出,今時一般學人,研究中國禪宗思想和中國禪宗史者,學問見解,智不及此;對於禪宗的修證,又未下過切實工夫,但隨口阿附,認為中國的禪學,是受老莊思想的影響,豈但是隔靴搔癢,簡直是“兩隻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不知所雲地愈飛愈遠了。
儒學是人世的學問,以做人治世為目的,便以“格物、致知、忠誠、修身、養性、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至於學佛修道也離不開人世間,而且這是做人立身處世的基礎,但是沒有佛家的慈悲心腸是不能容物的。“有容德乃大,無欲性則剛,”德大至剛是一位金剛菩薩了。至於道家講清淨無為,寧靜致遠,理論少而智術多,沒有道家的腦筋,很難製服一些混世魔王,他們從無為中顯現有為,利於逆取,所以人們說:“開國以道,治國由儒。”這些都是“世間法”,而佛家是要出世的,要了脫生死,超凡入聖。所謂三教合一,是指要有佛家的居心,用道家的智術和儒家的論理,才不會走入偏激的途徑。傅大士時代形成的中國文化,千百年來一直支配著中國的社會和中國人的意識形態。宋朝王安石作宰相,他的廳堂裏掛了一幅傅大士的畫像,上麵有佛印禪師題的一首讚詩:
道冠儒履釋袈裟,和會三家作一家。
忘卻兜率天上路,雙林癡坐待龍華。
從這裏,我們可以看出,傅大士合並三家為一家的主張,在我國曆史上,確曾發生過重大的影響,甚至是我國傳統文化精髓中的一部分。
傅大士主要依靠“敷演句偈,闡揚經論”,所以他的佛學思想,主要體現在他的句偈,也就是詩句當中。所講的並不以文字為意,但契合微妙至真之理,說法不過數句,使聽的人能根據自己的覺悟程度而得到啟示,使人揭開心眼之塵翳,洗去肺腸之垢濁。大士的思想受僧肇影響很大,他以真空為根本,合矛盾二語為一也是其思想的基本形式。如他有一首著名的顛倒偈子:
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
牛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