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傳統佛教理論中,“真如”、“如來藏”、“阿賴耶識”是三個不同的概念,三者意義也盡有不同。通常我們理解的“真如”是指諸法之本體,“如來藏”是標誌眾生本來藏有自性清淨的如來法身,“阿賴耶識”則是唯識學中的一個核心概念,它含藏一切諸法的種子,所以,三者不僅沒有直接的關聯,而其意義也是完全不同的。但是,在《楞伽經》裏,常常提到“如來藏藏識”(“藏識”即“阿賴耶識”),並強調“此如來藏藏識本性清淨,客塵所染而為不淨”,如來藏“為無始虛偽惡習所熏,名為藏識”。此說不僅融合了“如來藏”與“阿賴耶識”的思想,也認為“如來藏藏識”具有染淨二重性的特色,這一看法對後來的中國佛教思想影響甚為深遠。
南懷瑾先生指出,佛法所謂的識,相當於我們通常所說的精神。但以唯識的觀念來看,所謂精神,也是唯識的變相作用,因而不能完全依一般的認識稱它為精神。佛說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乃是指宇宙萬有的全體大機大用,隻是識的變化。
要想了解唯識,首先就要弄清楚什麼是識。簡要地說,唯識所談就是人的心識,即心靈,它把人的心識分成八大識,也就是把人的感靈分成八個不同的結構,即常說的八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末那識、阿賴耶識。前五識比較容易了解,也就是我們身體中的五種感覺器官,而第六識“意識”,就是我們平常可思考、可判斷、可分析的指揮中心,它接受前五識所輸入的信息做判別,分析、分析、運算後而決定行動,這就是意識。
第七識,末那識,就是一個執著於自我的識體,它是我執的最後根源,它會執著於第八識,阿賴耶識裏所見到、所聽到的,它會以為是“我”,產生我執。所以末那識又名“我愛執識”,意即它執著於第八識裏所貯存一切的種子內容都視為“我”,這基本上是一種我執的作用,由此而形成煩惱的根本。而第八識阿賴耶識,阿賴耶的意思是“藏”,儲存之意,所以又名“藏識”。阿賴耶識有如計算機的記憶庫一樣,會儲存所有數據,包括過去生中所有善、惡、業力以及所發生過、遭遇過、造作過的所有數據。它是一切業力寄托的所在,也是前七識所有的根本。前七識所輸入於阿賴耶識中的各種數據,會猶如種子一樣保存其中。
南懷瑾先生指出,世間種種色相,乃至如地下的礦物,林中的植物,天上的日月光華等等,追溯根源,也都是由如來藏識一體的變相。這些物體和藏識,在本質上並非相異,可是當它們形成為萬物之後,卻不能說與心識的作用是無異的了。譬如海水既然轉變成為波浪,波浪的形式與作用,和整個的海水便不同了;可是波浪的根本,還是由海水所轉變而來的。由物的方麵來說,萬類的分齊差別(分化和歸類)也都是從此一體所化生。由心的方麵來說,七種識的分別作用,也都是由如來藏識所轉生。又因心與物的和合,發生世間種種事情。因此說,藏識就是累積一切業力的根本,意識就是能廣為采集業力的先鋒。隻因自心執著成相,采集累積,便成為業力的依存作用。所以佛說一切無非是自心之所生。如果自心擺脫了能攝取和所攝取的作用,那便同大海中的波浪一樣,就會返本還原,自己歸還於清淨寂滅的大海水了。
世間的事物,並無一個另有包藏萬有之機的主宰存在,世界上也沒有一個實際可以被主宰的東西。所有事物的過程,雖有生起、存在、消滅的情形,但都隻是現象的作用,在真如自性的根本上,就本來無生,所以也無所謂有滅,一切都是自心內外的妄想所現。如果把妄想的因緣滅盡,遠離妄想,遠離能所等說,離能觀和所觀的作用,就可以明了身心及一切相依為命的物質形器世間,皆為藏識功能所顯現的境界。倘若能夠如此思維觀察求證,就能夠了解自心所生的依他起和遍計所執等分別心理現狀的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