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懷瑾先生認為,在我們這個芸芸眾生的世間,有不少“慷慨捐生、從容就義”,以及許多舍己為人的事,各色各樣,或大或小,到處自然地充滿著大乘菩薩的精神,對於什麼是大乘菩薩,南懷瑾先生有一生動的譬喻:當一個人,在茫茫大海遭遇台風巨浪而垂死須臾時,仍把自己唯一的救生工具誠誠敬敬地送給旁人;當一個人在患難中饑餓到九死一生時,仍把自己唯一的一碗飯先送給同饑的旁人。南懷瑾先生說,如果有這種心腸,無論有無信仰,或信仰不同,一律都是菩薩的行徑。
同時南懷瑾先生也舉出大乘佛教中一則故事來說明菩薩行的不易:一位孝子向一位修道的菩薩求救,要求他施舍眼睛,作為醫治他母親的藥物,而這個菩薩,毫無吝惜地把左眼挖給他。但那位孝子說:你太快了,弄錯了,我是需要你的右眼,才能醫治我的母親。這個菩薩聽了,遲疑一下,再把右眼挖給他。這個孝子便說:不用了,因為你有遲疑不舍的心,這個眼睛已經作藥不靈了。南懷瑾先生指出,我們須明辨是非善惡的動向與方法,尤其菩薩的精神,如果濫用這種精神,不但於世無補,於人於己無利,甚至會適得其反。
大乘菩薩道的思想學術,開拓小乘厭離世間的思想,化為積極入世的精神,不但要以出世的心情,跳進人間的火坑地獄去救世救人,而且要救一切眾生;不但要度化善人,而且要度化惡魔;不但讚歎篤信佛道真理的善男信女,同時也讚歎凡是具備這種同一真理、同一原則的異宗外道。雖然對於最高見地因有差別而形成說教的方式各有不同,但隻要是同具慈悲覺世的心腸,即認為同於大乘菩薩道的同行善友,這種以與世無爭的出世心情,毫無條件而入世救眾生的自願,正如後世佛教所用的標記蓮花一樣。蓮花是純淨無汙的“聖潔”之花,但它卻不生長在高原山頂之上,它要在拖泥帶水的穢汙爛泥中開花結果。
大乘佛教對最高體驗的追求和修持實踐,可回溯至印度的瑜伽傳統。這種禪定止觀的修持目的在於排除分別心,達到無所見,體會不可言說的絕對境界。被稱作般若智慧的理性活動是受到鼓勵的,但它最終仍然是為了導向對空性的認知。大乘理論中的涅槃不僅僅是寂滅不生或超越輪回流轉,它是佛的境界,故又可以稱法身、佛性、真如等,即我們所謂的絕對者或本然之體。涅槃是無所不知的存在,按佛教的說法,它不是某種世間的知識,而是明淨的心識之體,它反映世間一切生滅而本無的諸相卻不為其所染。
南懷瑾先生認為,中國的佛學,向來是大小乘兼修並具的,盡管從大乘佛學的立場來看小乘,並非究竟的佛法,但學習大乘,仍然須以小乘的戒、定、慧三學作為基礎,以實踐到大乘。第一人乘,亦即學佛先要從做人開始。凡人倫道德該注意的事都須做到,達善去惡;第二進修,天人是從做人的至善而生;第三小乘的聲聞乘,包括厭世,修習四諦,也就是小乘行者的苦集滅道;第四為緣滅覺乘,從緣起論來觀察世間的緣聚緣散,緣生緣滅,就是遺事獨立,超然物外的小乘者;第五才是大乘的菩薩道,才是真正地得了道。由此可知,入大乘菩薩道複有三種行徑:一為先求自利,如從小乘的出世修行入手;二為先為利他,後求自利;三為自利利他同時並進。
總而言之,大乘的行為,終究是身入世而心出世,是以濟世救眾生為基礎的,是可以犧牲自我而救人的大乘觀看一切眾生,絕對的自發自覺的救世心腸:“同體之慈,無緣之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