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立即召見佛圖澄,問道:佛道有何靈驗?佛圖澄一聽,就知道石勒對佛法不懂,正好用那些法術來使他看到佛法的靈驗而生信。傳說佛圖澄專好異術,善於誦咒語。他將麻油與胭脂調和後塗在手掌上,掌心就會現影千裏之外的事情。他拿一個盆盛滿水,燒香念咒,不一會兒,盆中現青蓮花,閃閃發光。石勒由此信服佛法,但這實際上是被佛圖澄的魔術所攝服,並沒有涉及對佛理的了解。佛圖澄在此基礎上,又向石勒宣說佛教的因果報應理論,勸善棄惡。據說由於佛圖澄的勸善,勸石勒少殺戮,當時本來要受屠戮的十之八九都被免死,太原一帶,不論是漢人還是少數民族,信佛的頓時增多。石勒也把佛圖澄作為機要參謀,凡有大事,必定要征詢佛圖澄的意見,佛圖澄也積極參與其中。石勒得以生擒劉曜,就是采納了佛圖澄的意見。
石勒稱帝後,對佛圖澄更加敬重,稱他為大和尚,甚至把自己的孩子都交給佛圖澄在寺中撫養,每年四月初八,石勒都要到寺裏去灌佛,對佛教大力支持。
南懷瑾先生對此分析說,每逢時衰世亂,人心頹喪的結果,不是傾向現實,追求奢靡的生活,便是逃避現實,追慕高遠的境界。魏晉南北朝時代的中國,由於政治局勢的動蕩不安,社會風氣的頹喪,無處不在地刺激人心而使之走向積極或消極的道路。印度名僧佛圖澄慈悲教化後趙石勒,除了宣揚教理以外,唯一特點就是曾顯示了許多神通,不但使石勒信仰而減少殺機,同時也使很多人相率信服不已。並且他又傳授佛學的修證方法,提倡安般守意(安靜、調息、守意入定)的禪定法門,使人們在相信佛教學理之外,又有確實修持方法可循,與中國道家的養生方術,可謂相得益彰,而有異曲同工之妙。後來他的中國弟子道安法師,又是學問博洽,兼通世務,德重當時的學者,而中國佛教淨土宗的開山祖師慧遠大師,也是他的得意弟子之一。
淨土信仰源於古印度。古印度盛行有關人生是苦的基本觀念,從而寄希望於脫離現實的娑婆世界,往生超越的淨土世界。在中國出現的淨土崇拜,大致曾分為彌勒淨土和彌陀淨土兩種,彌勒淨土信仰由道安首創,一時盛行於北魏,梁齊間還有所聞,不久即衰。彌陀淨土信仰一般認為始於東晉慧遠。淨土宗,因專修往生阿彌陀佛淨土法門而得名。因中國第一代祖師慧遠邀約當時名士陶淵明、劉遺民等在廬山建立蓮社提倡往生淨土,故又名蓮宗,白蓮社,或“遠公白蓮社”。
慧遠大師在廬山對佛教理論進行了深入研究,他主張佛性之說,認為佛的精神實體是不變的,是永恒存在的,人們應該把達到這一境界作為奮鬥目標。佛教徒稱佛學是內學,把儒、玄叫做外道。而慧遠不僅精研佛學,而且兼通經學和玄學,一身兼儒、佛、玄三家。他認為儒、佛、玄三家作為統治思想來講,立場基本上是一致的,所以主張“內(佛)外(儒、玄)之道,可合而明”,並以佛學為主,以儒玄為輔,達到會之有宗(佛),百家(儒、玄)同致的目的。
對於促成廬山白蓮社淨土宗的原因,在南懷瑾先生看來大致可歸結為兩點:其一是因時代的大勢所趨。魏晉以來,自由曠達之風影響社會人心,由頹喪而變成放浪,以致政治更加紊亂,社會更難安定,逃世思想日益增盛,以陶淵明、謝靈運為代表的士大夫階層所受影響尤烈。劉遺民應邀入山的回信中就有“晉室無盤石之固,物情有壘卵之危”的感傷詞句,當時名士遁世逃佛的心情可見一斑。慧遠大師以悲天憫人的胸襟,邀約當世知交名士,遁跡山林,也是當時必然的趨勢。其二是因養生方術的選擇。
兩漢、魏晉以來,除了思想上的玄學以外,方士養生之說也大行其道,煉丹藥以求神仙長生不老之術的風氣也普遍存在。通曉老莊之術的慧遠法師認為這些不是究竟方法,於是返求諸己,歸到一心。他深通佛學性空的般若之理,學術上又是名匠佛圖澄和道安法師的嫡派,深知求得實證的困難,便提倡精神超越升華的念佛法門,可概括上中下三種器識的修持。即使此生不了,也可使靈魂得到超脫的境界。這一修行方法因其簡便易行,故自中唐以後廣泛流行。宋明以後與禪宗融合,其它如律宗、天台宗、華嚴宗等,也都兼修念佛法門。由於淨土宗的創立,使佛教在中國,確定了宗教的精神和形式,而且直到現在,一句“阿彌陀佛”,已變成中國社會的流行口語,所謂“家家阿彌陀”、“戶戶觀世音”的說法,一直流傳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