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亦悄悄去了醫院,VIP病房外,隔著門上的小窗,她看見了躺在裏麵的藍墨染。
他睡著了,但睡顏並不安穩,眉頭皺著,仿佛在壓抑著什麼痛苦,人瘦了一大圈,棱角更加分明,卻也更加憔悴。
現在的他,完全沒了往日意氣風發,桀驁不馴的模樣,虛弱得就像是個需要人嗬護的孩子。
她輕撫著自己高聳的肚子,久久才終於轉身,正巧碰上了齊小天。
“太……”
何曉亦立刻讓他噤聲把他拉到樓梯間。
“他怎麼會突然病的這麼嚴重,我之前寄給你的藥沒提醒他吃嗎?”
齊小天也是一臉的為難:“提醒了,可是藍總根本不聽,我叮囑他幾次吃藥,都被罵的狗血淋頭,最後藥被他自己扔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藥,也聯係不上你,藥就這麼斷了……”
齊小天像是反應過來什麼,驚訝的問:“太太你不是說那是胃藥嗎,難道那其實是……”
何曉亦默然,藍墨染之前吃的藥一直都是她托國外的朋友買的控製腎病的特效藥,因為外界沒人知道藍墨染有很嚴重的腎病,所以她一直跟齊小天說這是胃藥,包括藍墨染自己也不知道他吃的是什麼藥。
輕撫著小腹,她苦笑著,就為了找到她打掉這個孩子,藍墨染竟然可以瘋狂到這個地步。
不吃藥就罷了,連定期檢查也不做了,他連死都不怕嗎!
主治醫生辦公室,醫生堅決搖頭:“不行,在懷孕的情況下做腎移植手術風險太大,極有可能胎兒和孕婦都保不住!”
“醫生,不用保住我的命,隻要保住我孩子的命,隻要完整取出我的腎,這台手術就算是成功的,麻煩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能實現的方法?我的孩子已經八個月了,取出來一定能活下來的,求求你……”
醫生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麼方法,卻非常猶豫,“救藍先生外加保住孩子不是不可能,但這樣,你的生命就沒法保證了,你不怕嗎?”
何曉亦眼神堅定:“我是現在唯一能給藍墨染換腎的人,隻要能讓我的孩子和藍墨染活著,我的命,不重要。”
三天後,藍墨染的換腎手術準備就緒。
他在手術前詢問醫生:“手術的成功率有多少?”
醫生沉吟了一下:“百分之五十。”
而另一個人的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
藍墨染給何曉亦發了一條信息。
“何曉亦,你以前做的事情我都不再計較,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跟我離婚,你躲起來無非是怕我打掉你肚子裏的孩子,怕我真的跟你離婚,現在我允許你把孩子生下來,甚至可以幫你把他養大,也可以不離婚,讓你做一輩子藍太太。
我知道你還在洛城,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要是還不出現,那就再也不用出現了!”
百分之五十,生死也就是在這一線之間,如果這一次她還是不來,或許他們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相隔不遠的病房裏,何曉亦躺在病床上,看著手機上的短信,微微苦笑。
最後一次機會啊,藍墨染都已經妥協至此,她卻抓不住了。
她仰麵看著天花板,想起初見藍墨染,是在一場酒會上,她看見了那麼耀眼的他,一眼萬年,然後一愛就是那麼多年。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其實很早就已經見過麵,並不是在結婚之前才認識。
在他們結婚前,她得知他有腎病,於是義無反顧嫁給他,甘願當他的預備器官庫。
當年她爸媽得知將來有一天自己女兒可能要把腎給藍墨染一顆,說什麼也不同意她出嫁,逼的她隻好假裝自殺才讓他們妥協。
結果被藍墨染得知,以為是她以自殺為要挾逼他娶她。
藍墨染曾經說,她就算為他而死,他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感動。
一語成讖,她真的要為他豁出性命了,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心裏都不會有什麼波動的吧。
何曉亦輕撫著小腹,緩緩閉上眼,一行眼淚流了出來,沒入鬢角。
寶寶,對不起,以後的路,你要堅強的走下去,媽媽不能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