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曾國藩所率水師在靖港打了敗仗。
原先曾國藩根據情報,以為靖港石祥楨部隻有幾百將士,而且未作戒備,可以一舉成功,就帶了戰船四十號,兵丁八百前往,向靖港駛進,在接近西征軍營地時,望樓上哨兵就發現了,守軍開炮轟擊。這時正好風高浪急,湘軍水師逆風行船,速度緩慢,曾國藩求勝心切,派遣勇丁上岸牽纖。石祥楨遣將士殺盡牽纖者,又命兩百多隻小劃子順風而上,攻擊敵船,乘風縱火,火順風勢,風助火威,敵船紛紛起火。湘軍陸師聞訊水師失利,會同團丁前來援救,石祥楨引軍反擊,團丁不戰逃命,牽動陸師潰退,爭渡浮橋,橋塌,溺死百餘人。曾國藩見危急狀,親自仗劍督陣,命令立令旗於岸上:“過旗者斬。”但團丁不聽,都繞過令旗奔逃。曾國藩自領的湘軍水陸師全敗,輜重船艘盡毀。他頓足捶胸,羞憤之至,逃到靖港對岸銅官渚投水自盡;投了水被救起來後,又投了水,也有說當時曾國藩先後共投了三次水想自盡。在救回到長沙妙高峰時,他想起兵敗之慘,又想尋死,連夜寫了遺疏和遺囑二千言。正在痛苦絕望的時候,忽然從湘潭前線傳來塔齊布等大捷的喜訊,方才取消尋死的念頭。
太平軍靖港之戰隻是小勝。湘軍水師雖敗,但由於左宗棠讚畫湖南巡撫駱秉章幕,於人力物力不斷充實,致使湘軍水師重新獲得配備,士氣振奮。
1854年6月,曾國藩指揮水陸師二萬餘人北上進攻嶽州。
秋官又正丞相曾天養由常德趕回嶽州組織反攻。湘潭慘敗,元氣大喪,太平軍水陸都敗,曾天養退出嶽州,在城陵磯繼續阻擊湘軍北上。
曾天養再次組織水陸軍反攻,仍失敗。
幾天後,曾天養得到湖北援軍,第三次組織反攻,卻因湘軍守備楊載福乘風縱火,又遭失敗。
湘軍水陸師乘勝前進。此時南風大作,水師船隊行駛飛速,直至城陵磯。
曾天養雖屢戰屢敗,仍豪氣不衰,他見湘軍驕傲輕敵,先以偏師誘敵,而主力潛伏在旋湖港,敵人中計追擊前來,遊擊沙鎮邦領頭隊,總兵陳輝龍率二隊,船大體重,被誘進淺灘擱淺起來,正是進退兩難。曾天養就指揮伏船出擊,全部、徹底殲滅陳輝龍、沙鎮邦所帶的水師船隻。水師總統、知府褚汝航、同知夏鑾聞警來救,也因陷入重圍,被一一打死。曾國藩湘軍水師開始裝備就很精銳,配備有從澳門向葡萄牙購置的大炮,水師將士也是經過挑選,現在僅在一天戰鬥中就都斃命,曾國藩又是傷心極了。
兩天後,曾天養率軍三千從城陵磯登岸,打算安寨紮營,忽見南麵煙塵大起,原來是破格擢升的新授署湖南提督塔齊布率領的湘軍陸師趕到。曾天養來不及布陣調遣兵將,竟然跨上黑馬,手執長矛,直衝塔齊布而來;塔齊布來不及遮擋,被一矛刺中坐馬,準備抽矛再刺,不料塔齊布親兵黃明魁急以長矛反刺,曾天養來不及轉身,被一矛刺中,跌於馬下,慘遭殺害。
曾天養之死是西征太平軍一大損失,太平天國從來宣揚人死是“升天”,不能哭,不能做喪事,但對曾天養之死卻破例,兩湖太平軍連續吃素六日,以悼念他。曾國藩也因率湘軍出境時吃過曾天養的虧,此後牢記不忘。後來還幾次與被俘的李秀成談及說,“其人是一好手,資格最深。”
陳玉成率五百將士,從梁子湖轉武昌城東,縋城而上,遍插黃旗,守軍驚散。
西征軍由南昌撤回後,由胡以晃率領的部隊攻占了安徽廬州,另支由國宗韋誌俊、石祥楨等率領西進湖北。
1853年10月1日,西征軍進入湖北,占領長江北岸的武穴(廣濟),即溯江西上,打響了第二次攻打武漢的炮聲。十七歲的左四軍正典聖糧、職同監軍陳玉成也別領一軍,占領了漕河。
這年陳玉成剛由牌尾(童子兵)脫籍,成為正式的牌麵。他年過十六,身材不過中人,容貌秀美、瀟灑,頗見虎虎生氣。據說他兩眼下長有黑痣;也有說是小時候患有眼疾,用草艾熏眼夾,以致愈後在眼下留有疤痕,因而鄉人謔呼為“四眼狗”。此後,這個渾號也為敵方借用,作為誣罵陳玉成的代名詞了。
西征軍勢如砍竹,年底占領了鄂東重鎮黃州(黃岡)。
湖廣總督吳文鎔是曾國藩坐師,資格頗深,亦很有官場閱曆,但畢竟是儒門中人,不會帶兵領將,他率領的軍隊紀律鬆懈,也無力約束。時值天寒地凍,將士就駐地堵城附近村莊,拆毀民房,掠取燃料,用作兵營生火取暖,民眾被迫流離失所、無家可歸,怨聲載道。也有民眾投奔了太平軍,或為太平軍通風報信,傳遞清軍活動。
吳文鎔也在注意黃州太平軍動態。
這天,吳文鎔獲得消息,說是黃州城裏的太平軍將士正熱烈地歡度天曆春節,毫無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