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很興奮。因為他們把逃跑者困在了山頂上。
這些人爬到那些亂石堆中,實在是太累了,便坐下來,喘口氣,有人還拿出麵包和香腸吃。
井建民和孟蘭絕望地站在山頂上。孟蘭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現在他們有什麼可做的呢?隻能束手就擒。
可是,如果他們被追兵抓住,落入老溫他們一夥人的手裏,老溫一定不會留下活口,會把他們全部殺掉。
井建民不想死,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還欠著王立新的錢,還欠著白霞的錢,還有,遠在忽河的玉蘭,正在眼巴巴地盼著他回去團聚,還有他的女兒秀秀,他還沒有聽見女兒叫過一聲爸爸呢。
孟蘭嚇得全身發抖。她緊緊地拽住井建民的衣角。
這時候,那些追兵吃完東西,休息夠了,就站起來,叫喊著,繼續向山頂爬來。
井建民著急了。他說:“孟蘭,我跳下去吧,你不要跳。你跟老溫他們沒仇,他不會把你怎麼樣。”
孟蘭說:“不,如果你跳下去,我也跟著跳下去。我們要死就死在一起。”
那些追兵越來越近了,距離山頂,隻有50米了。
井建民心中無比悲傷絕望,他第一次感到什麼叫真正的絕望:前麵,是萬丈懸崖,跳下去,一切都結束了。後麵,是凶惡的追兵,一杆杆長槍即將指向他的胸口。進是死,退是死,進退俱是死。人的一生,到了這個時候,內心的恐懼,是無法言語表達的。心跳著,狂跳著,一下一下地撞擊著喉嚨,好像要跳出來似的。大腦裏一片白光在閃耀,耀得眼睛開。腳下有些發虛,好像踩在棉花上,又好像踩在雲彩上,馬上就要掉下去的樣子。
井建民伸手拉住孟蘭的手,依依不舍地望著她:“孟蘭,永別吧,你不要跟我一起去死。你死了,以後竟然沒有一個人在清明節時,來這裏給我燒炷香。你活著,我在那邊會看著你。你活得好,我高興;你活得不好,因為世間還有你一個牽掛我的人,我也會在天國裏欣慰。如果你跟我一起死了,我真是萬劫不複了:我害了你!我害了你這樣一個冰清玉潔的好女人。“
孟蘭的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緊緊地握著井建民的手,聲音硬咽地說:“我們都不死,死了沒意思,我們要活著,隻要活著,我們就有機會。即使被老溫他們抓去,我們也許會有機會逃跑呢。不要失去了信心,有信心,就有機會。”
孟蘭的話,給了井建民無窮的力量。
他的心不像剛才那樣狂跳了,腳下也踩得踏實了。
是的,男人嘛,在生死關頭要表現得勇敢,而不是第一個嚇垮。
井建民看著懸崖邊的一棵棵小樹,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
井建民把身子向前探了一下。他想,抓住這些小樹,也許能夠爬下去。然後,爬下去一段後,在懸崖上藏身,等追兵離開後,就可以重新回到山頂。
這是一個可以一試的想法。
他告訴孟蘭:“你先站在這裏,我下去探探路。你準備好,如果我喊你,就是我找到了可以落腳的地方,你馬上順著我的路下去。”
孟蘭說:“快,快點。”
孟蘭向山下看了一下,追兵們正被一塊巨大的岩石堵住了去路,在那裏吵吵著,可能是在想辦法往上爬。
井建民抓住一根樹幹,慢慢向下。一棵接著一棵的小樹,細的有五厘米直徑,粗的有胳膊那麼粗。他手攀著,腳踩著,一步步地,竟然能夠向下移去。
忽然,他發現了一根很粗的藤子,幹枯的老藤,長在一棵小樹旁。這根藤子顯然已經幹枯死亡了,但是,它很粗,也很壯,看不見它有多長。
他便抓住子藤子,向下溜去。
這根藤子懸掛在光滑的岩石之上,他順著它向下溜,速度很快。
井建民手握著藤子,一點點地向下溜,溜呀溜呀。他一邊溜一邊尋找著一個能落腳的地方。但是,這段懸崖,光滑得很,筆直地豎立著,別說人了,就是鳥兒想落腳,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完了,他越往下溜,心裏越發毛:等這藤子到了頭,他的命也就結束了。他有點後悔剛才太莽撞,不該順著它滑下來,不如留在樹叢裏,也許能夠逃過一劫。
他回頭向下看,幾百米的懸崖,下麵是河水,自己像是飛在半空中,飄了起來。他嚇得汗出來了。他想往上爬,爬回到山頂,但是,耳中傳來的叫喊聲表明,追趕他們的人,已經快接近山頂了,回去是送死。他想繼續向下溜,但是,藤子到了頭,他也就完蛋了。
他吊在那裏,無奈地上不去下不來。手上越來越沒勁了,握不住藤子了,身體自然地向下滑。他閉上眼睛,等待著藤子盡頭的到來。
這時,他發現自己的腳,踩到了一個平台上。他再踩一踩,確實是踩到了東西。
他以為弄錯了,回頭向下望,看到了一個寬大的平台,他已然站在了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