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山東的巡撫毓賢,恰巧他的愛妾生產不下,請醫生用藥,好似石沉大海,毫不見效。毓賢急得沒了主意,便有人舉薦張鴦。毓賢聽了,不間他靈不靈,立時召見張鶯到撫署裏,把符咒來診治。張鶯就做了一套鬼戲,念了幾句神咒,胎兒果然下地,母子俱不曾損害。毓賢大喜,叫用自己的大轎,送張鶯回去。過了幾天,毓賢命人賞三千塊錢,去謝那張鶯,張鶯卻分文不受,隻要求毓賢出一張保護的告示。毓賢也不躊躇,即令出示,曉諭本省的官府,謂義和拳是一種義民,誌在扶清滅洋,地方官員須一體保護。巡撫既這般慫恿,那些州縣下層,益發不敢得罪他們了。於是張鶯在山東地方得任意作為,又不受官廳的禁阻,崇信的人民越多,勢力漸漸地擴大起來。
張鴦的女兒秀英,便自稱黃蓮聖母,招了一隊婦女,各人穿著紅衣紅褲,手裏拿了一盞紅燈,出遊四處。又倡言道:洋人的槍炮雖厲害,隻要把紅燈一照,他們自為炸裂的,於是“紅燈照”的名目,傳遍了山東全區。張鶯和他女婿李來忠,還造出一種靈符來,令人佩帶在身上,臨陣時,刀槍水火都不能傷。這般的狂言號召,不到半年,黨羽已有八九千人了。外人在山東設立的教堂,一齊被他們焚毀,還殺了十幾個教士。當時的外人,在中國的勢力遠不如今日,他們吃了義和拳的虧,惟向督撫交涉,毓賢便敷衍幾句,外人也忍氣吞聲地罷了。義和拳的威勢便日振一日,外人著實有點懼怕,一聽義和拳三字,早嚇得魂膽俱碎了。
後來毓賢調任,袁世凱來做山東撫台,其時的義和拳差不多鬧得到處皆是了。袁世凱見他們這樣的混亂,道不是好現象,就傳了總鎮,把義和拳痛剿一番,直打得落花流水,張鶯也死在亂軍之中。所逃出的是李來忠和他的妻子張秀英,並一般殺不盡的餘黨。
然義和拳形勢已成,各省都有黨羽,他們因山東不能立腳,跑到天津來了。直隸總督裕祿見義和拳張著滅洋旗幟,很是敬重他們,還請李來忠到督署裏,和神佛般供養著。因而義和拳的勢力在天津更是擴大了。那時,李鴻章出任兩廣總督後,所練的神虎營兵馬,本歸端王統帶,端王為憤恨外人幹預內政,想報這口怨氣,天天把神虎營操練著。可巧剛毅南下返京,經過天津時,裕祿將義和拳的情形細細地講了一遍,說他們興清室,滅洋人,這是清朝的洪福,不該被外夷吞並,所以天降異人來扶助,若能令太後信任,大事成功,清室中興,那功績可就大了。剛毅和裕祿原係姑表親,現被裕祿把言語打動,早已深信不疑,便應許隨時保薦義和拳。
等剛毅回京時,端王恰和他商議編練神虎營,要待改練為兩鎮。剛毅乘間問道:“那神虎營的兵馬,還是從前曾左的舊製,若那時征剿發逆,似乎有些力量,倘要和洋人開仗,就變沒用的了。你不記得甲午的一戰麼?洋人的槍炮真不知多麼厲害哩?”端王聽了如兜頭澆了一勺冷水,半晌才說道:“那麼我們永受洋人的欺淩,簡直沒有報複的時日了?”說著便深深歎了一口氣。剛毅接著說道:“且不要灰心,古語說得好,一物一製,洋人的槍炮果然狠了,卻還有能製服槍炮的呢。”端王說道:“你看滿朝臣工,哪一個能敵得住槍炮?就是全中國也不見得有這樣的人吧!”剛毅笑道:“這話太一筆抹殺了。當初發軍起事,何等厲害,真是所向無敵,末了卻給曾左道人,殺得東敗西竄。出一種人,自有一種人去克製他,這也是本朝的洪福啊!”端王見剛毅話裏有因,忙很誠懇地說道:“俺老住在京裏,外麵的事,絲毫也不知道。你方從外省回來,或者曉得有能製服槍炮的人,你如舉薦出來,俺當即奏聞太後,立時把那人重用就是了。”剛毅說道:“王爺既這般真誠,現放著義和拳的人馬,何妨召他們來用一下呢?”因把裕祿招留的義和拳怎樣的厲害,裕祿親自試驗過,的確槍炮不傷,便將他們的名稱改為義和團,細細講了。聽得端王哈哈狂笑起來道:“天下有這樣的神兵,真是天助我大清了。”當時即令剛毅飛馬出去,著裕祿知照義和團,連夜進京聽候調遣。剛毅見說,正中下懷,立即去通知裕祿於中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