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很快吃完了午飯,沒能抽時間去和王小龍談心。吃完了,我和劉琴還要去紮一些紙花,用來給肖氏冥婚當點綴。武陵春和歐陽新也閑不了,他們午飯沒吃就去莫家打掃,把死氣清洗掉,免得冥婚過後,死者會留戀生前的東西不肯離去。
這種活兒很無聊,比教書還無聊,可又推不掉。村民總以為老師念過書,就跟超人差不多,沒有不會的,甚至連生孩子都能教他們。我和劉琴隨手亂紮,把手都紮破了,還流了不少血。我吮吸著出血的食指,覺得體溫越升越高,很怕劉琴說的死神纏上我了。我們在教室裏紮了十幾朵紙花,劉琴察覺到我的異樣,便叫我先回去躺下,紮花的事由她一個人辦就行了。
我哪肯答應,逞強地留下來,還不停地咳嗽。為了不傳染劉琴,我咳了沒多久,自己就站起來走下樓了。這時候,有個人走上來,我疲憊地睜著眼一瞧,張校長抱著一卷白色的幕布,正吃力地往上拖。我見狀,想要下樓,可被又長又大的幕布擋住了。實在沒辦法,我就假裝客氣地要幫張校長抱起幕布,一起扛到樓頂上。
自從王小龍跳樓後,通往樓頂的小門被鎖住了,張校長氣喘籲籲地放下沉重的幕布,準備掏出鑰匙開門,可幕布被他一擺,站在下麵幾層階梯的我就隨之一滑,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虧得我急忙抓住扶手,不然真的會頭破血流。張校長不知是不是沒看見,根本沒有回頭跟我說對不起,開門後就馬上叫我和他抬上去。
樓頂沒有欄杆,站到邊上時,人就雙腿發軟,眼睛也花了。我渾身打顫地抬著幕布,不敢靠近邊緣,就怕不小心一頭栽下去。張校長沒有為難我,直說樓頂邊緣有掛鉤,蹲下後把幕布一端的鉤子扣上去就可以了。我照著張校長講的方法,一邊想王小龍跳樓的事,一邊怕得要死、戰戰兢兢地掛上幕布。
轟!頃刻間,灰白色的幕布從樓頂落下,砸出沉悶的響聲,嚇得在教室紮花的劉琴匆忙跑下樓,大聲問是不是地震了。我病蔫蔫地從樓上走下來,劉琴見到我就拍著胸口說,剛才真以為是地震了,她差點嚇死。張校長跟在我後麵,聽到我們的談話,他附和著地笑了笑,進辦公室後就關上了門。
“劉琴啊,你過來,到宿舍裏說話。”我若有所思地拉著人,走回宿舍裏。
關上門後,劉琴就問我:“有什麼事?”
“我們在土地廟說的話,你還記得嗎?”我先問,看到劉琴點頭,我就說,“你藏包的地方是張校長告訴你的,你這樣講過吧。你有筆記本電腦,張校長是不是也知道?”
“我不清楚,但他可能知道我在土地廟藏了東西,因為是他指方向給我的。”劉琴犯錯似的說,但很快明白了,“你懷疑張校長改了內存卡的數據?”
“沒有證據能直接聯係上張校長,除了那張夾在錢裏的身份證。”我煩心道,“林老虎和我通信一年了,關鍵時刻居然不見了,真希望他來找我。我現在反倒不怕他了,還想問一問,三年前是不是他去照相館取走了照片。”
“瞧你的樣子,肯定發燒了,還見什麼林老虎,不怕他是壞人嗎?”
劉琴摸到我滾燙的額頭,勸道,“快睡一覺吧,其他事情我來操心。今天你什麼都別想了。”
我真的很難受,站都站不穩了,於是應承了劉琴,無力地躺到床上休息。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宿舍外麵,人聲嘈雜,我打開門一看,外麵的操場上擺滿了凳子,古老的放映機也擺好了。
我看到操場上隻有小學生,除了從縣城請來的電影放映師,沒有一個大人。我慢慢地走到放映機旁,問了放映師才知道,大家去給肖衛海送冥妻了,正在村裏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