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那麼笨?”歐陽新眉頭一皺,說道,“早點去的話,可以先熟悉那邊的地形,說不定趙喜悅也早在那裏候著了。如果去晚了,夜裏又迷路了,趕不及怎麼辦?”
我忙點頭說:“還是你聰明!那我把課本放好,馬上就走。”
劉琴在房間裏看書,見我來去匆匆,什麼也沒問。我和歐陽新走過武陵春的門口時,吳阿公正給她修門,她看見我和歐陽新經過,臉色掛起了妒忌的表情。我沒有和武陵春有太多眼神接觸,畢竟我是真的有事,而且歐陽新和她又沒結婚,我與歐陽新出去一趟不算過分。
老馬場在村子北邊,離貴州省從江縣很近,那裏是廣西與貴州的交界地,林深山密,聽說還有蟒蛇出沒。融水縣本身就是廣西的林業重點縣,山裏頭的植被密不透風,每年砍了許多還是沒變化。老馬場就在山林深處,那裏幽靜偏僻,如果沒有鬧鬼傳說,可以說是一處難得的世外桃源。
老馬場裏有許多軍隊留下的平房和馬廄,由於常年沒人使用,幾乎都被野草和樹木淹沒了。當林老虎逃跑時,村長曾想過,林老虎可能跑去那裏了。但警察們認為,林老虎應該是跑到貴州去了,這樣融水縣警方會因為管轄權的問題而不能及時追去,林老虎卻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做應對。
我和歐陽新走在山間小路,隨著路越來越窄,到最後看不見路了,我就開始慌了。原本,我以為自己很勇敢,但真的身臨其境了,才發現理想和實際總是有天與地的差距。一路上,我為了緩解心慌,便全心全意地去想怎麼勸趙喜悅跟我回村子,不要在山林裏跟林老虎度日了。想著想著,我一時沒注意,踩到濕滑的石頭上,整個人就朝前麵撲下去。歐陽新及時接住我,我撲到他懷裏,聞到一股誘人的氣味,接著就很尷尬地鬆開了。
“馬上就到了,你看見裏麵的房子沒?”歐陽新轉移話題。
我搭腔:“看到了。現在還有時間,我們怎麼辦?”
歐陽新叫我跟著他,在老馬場裏轉了一圈,沒有找到人類生活留下的痕跡,似乎沒人來過。我用棍子撥了撥房子和馬廄裏的野草,裏麵隻有些蟲子,沒有人躲著。看來,趙喜悅不等到晚上十一點不會過來。我望著漸黑的天空,懷疑趙喜悅沒有手表,也沒有手機,她怎麼知道什麼時候是十一點,弄不好會遲到很久。
歐陽新看我很擔心,於是就找了一處比較隱蔽,又有青草的地方叫我坐下。歐陽新特意穿了一件黑襯衫和黑褲子出來,連鞋子都是黑的,跟個特工似的。我的衣服卻是淺色的,和歐陽新坐在一起,整個人在草地上特別明顯。要是林老虎有狙擊槍,一定會先瞄準我。可能是草地太小,歐陽新坐下來了,又朝我這邊擠了擠。我沒地方讓了,隻好坐著不動,任他靠過來。
接下來,還要等幾小時,我和歐陽新忽然無話可說,兩個人傻傻地靜坐了半小時,他才先問我是不是真的肯定那是趙喜悅寫的信。我點頭保證,絕對不會看錯,即使有人懂得模仿筆跡,在馬場村裏也沒多少人認得趙喜悅的筆跡。歐陽新聽到這句話,忽然很嚴肅地看向我,好久都沒移動目光。我們對望了幾秒,我心跳加快,隨即就把視線從歐陽新那英俊的臉龐上挪開了。
那幾個小時裏,我既覺得煎熬,又莫名地幸福。村裏的女人還有武陵春都試著想靠近歐陽新,沒想到我會和他坐在無人的山野裏這麼久。不過,我們不算約會,歐陽新隻是幫忙,但我還是覺得很幸福——因為他是唯一知道這個秘密,又肯相信我的人。大千世界裏,能找到願意相信你,且是相信一件荒謬的事,那樣的人真的難能可貴。
終於,天黑了,夜裏襲來陣陣涼意。衣衫單薄的我哆嗦了一下,歐陽新發現了,便把手臂搭在我肩膀上,給我一陣暖心的溫意。我一時不知所措,心想十一點是不是到了,趙喜悅快來呀!就在這時候,我的手機猛烈震動,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我之前把手機調成了震動模式,就怕鈴音嚇跑趙喜悅,或者是忽然出現的林老虎。
我拿出了手機,在黑暗中看了一眼,那是劉琴打來的電話。我心想,劉琴就這麼膽小嗎?真是一刻都不敢獨自待著。接通了電話,我正準備告訴劉琴不要著急,我很快就會回去了,可卻聽到她在電話那頭說:“村裏出大事了,有人死了,他們說是趙喜悅,屍體已經找到了,你——現在在哪裏啊?”
猛地,我渾身僵住了,話還沒答,歐陽新就拍了拍我,悄悄地朝草堆外打了個手勢。我捂住手機,往草堆外瞧了一眼,在皓皓的月光下,老馬場裏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了一個黑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