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上學?”司契問我。
“我在小學裏麵帶幾堂美術課,是約聘的。”
我並不缺錢,上課是為了排解寂寞,最近領養小西,小北,她開始考慮下學期留在家裏,可以一方麵照顧小西,一方麵籌備畫展事宜。
“喜歡教書?”
“還不錯,小朋友很可愛。”
“喜歡自己的工作,是件幸運的事。”
“難道你不喜歡醫生這份工作?”她反問他。
“談不上喜歡或不喜歡,我好像一出生就注定做這份工作不可。我爸爸,媽媽都是醫生,我能自主選擇的,隻有走哪一科。”
“聽起來有點辛苦。”
“還好,我大概對醫學有點天分,念書的時候,功課難不倒我,至於現在,看見病人身體好起來,離開醫院那刻,我會很愉快。”
“你是個好醫生。”
“這麼小氣。”
“吭?”我沒聽懂他的意思。
“你至少要說幾句仁心仁術,杏林之光……之類的話吧。”
我笑了,他看著看著,也跟著笑開。
我現在是個非常容易相處的女生。
“那麼喜歡成語?我送一本成語字典給你。”
“真感激。”司契橫我一眼。
她笑彎腰,“不客氣。”
“你還真的以為我很感激你?”
“不是嗎?”她睜大眼睛,裝天真。
“當然不是。”
幾句無聊的對話,我笑得眉眼眯眯。
司契收起笑容,正色問:“你不覺得,把小西一個人留在家裏,不太好?”
“我知道,可是她不肯去學校,我聽小北說,以前小西曾經去上過特殊學校,但在學校裏被同學欺負,老師也對她不太好,她就從學校裏偷偷溜回來,哭了幾天,打死不肯回去。”
“再幫她找另一個新學校?”
“我考慮過,後來還是覺得小西的感受比較重要,與其急著讓她學習新事物,倒不如讓她先感覺安心。”
“我相信她可以被教育。”如果當爸爸,他會是個嚴厲父親,和自己的爸爸一樣。
“我知道,她並不笨。這幾天我在找保姆,到時候家裏會有人暫時和她作伴,再過一陣子,我打算幫她找個特教老師。”
“要不要我幫忙?”
“好啊,如果你有認識的人的話。”
他雙手環胸,手指摳摳下巴,“除了特教老師,也許還可以幫她找個……音樂老師。”
“音樂老師。”我們異口同聲,相視而笑。
“你也覺得她有音樂天分?”
“更有創作天分。”再次相視,再次同笑,我們在某個點上,很有默契。
“哪天,小西成了作曲家,你要辦一桌請我。”
“為什麼?我花錢聘老師,小西努力學習,這個過程中,好像跟你沒什麼關係。”我撇過臉。
“就為了一句英雄所見略同,行不行?”
點頭,我說:“行,就為了一句英雄所見略同。進來吧,我昨晚烤了草莓蛋糕,動作不快點的話,會被小西、小北吃光光。”
小北說小西是蛋糕蟲,以蛋糕為主食的單細胞動物,後麵那個單細胞動物指的是小西沒腦袋,兩個人常常為了這句話吵,小西吵輸了,就嘟著嘴說——媽媽說,不可以讓任何人說小西是笨蛋。
每次小西祭出這句話,小北就立刻道歉,每次都一樣,靈得很。
我進屋,司契提起放在牆角的梨子,跟著進屋。
這個晚上,他吃到連走路都有困難才離開木屋,這個晚上過後,他成了小木屋的常客,這個晚上,他打破了我的客氣疏離,這個晚上,繼小西,小北之後,他和我正式成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