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九章 凜冽的冬日(十三)(3 / 3)

這封信上的信息相對柔和,除了開篇一封含蓄的情詩說想他了,中間大致交代了成都城內輿論對抗的新階段變化,以及她出於私心,對於和中的一些處理,信的最後,對於和中交代的關於李如來的問題,做出了轉述。

由於並不清楚寧毅是否知道內情,師師在斟酌之後,還是決定將這件事的調查交給寧毅進行,因為如果寧毅知情,這件事不必多提,如果他不知情,這件事的影響,就會非常大。

她最後還提到了華夏軍的情報係統是否該在成都、梓州等人經營幾座青樓的想法。

看完李如來事情的細節,寧毅坐在那兒,沉默了許久,待看到青樓的建議,才忍不住笑了笑,但臉上依舊冰冷。

手指在桌麵上輕輕的敲打,房間裏安靜得像冰,如此持續了好一陣,寧毅才將這封信收起來,打開了另一封信。

這是從晉地過來的,樓舒婉的傳書。

這情緒暴躁的女人沒什麼好話,但談的大都是正事,寧毅拆開信,隻見對方單刀直入,開始談論西北的問題。

自女真南下以來,整個中原大地一片混亂,到金人第四度收兵,許多地方已經被打得破破爛爛,收不起來。

西北自經曆小滄河的數年廝殺後,幾乎被女真人屠殺成白地,女真人去後,留下了折家等投降的軍閥鎮守,但在幾年前,折家被屠,那幫已經征服了西夏的草原人自那裏入中原,後來又趁著女真後方空虛,自雁門關北上金境,掠奪一番後回歸草原。

而粘罕大軍第四次南下時,也並沒有放過力主抵抗的晉地虎王勢力,樓舒婉甚至一度將威勝燒成白地,即便後來廖義仁身死,晉地留了一口元氣,但到得如今,黃河以北依舊人丁稀少,許多地方無法兼顧。

而西北是中原的門戶。

幾番屠殺之後,那一片地方幾乎千裏無雞鳴,僅剩一些刀口舔血的馬匪與極少數的流民仍舊在其中生存,據說生存環境惡劣,許多地方,已經屬於完全無法無天的煉獄氛圍。

在得到華夏軍的技術援助之後,樓舒婉一度四處尋找下家,她將目光投向過西北乃至於更遠處的草原人,而在往這個方向派出人手並且調查附近生態時,她已經意識到這邊存在的巨大問題。

如果草原人自這裏東進,原本的橫山防線,已經無險可守。當然,草原人有沒有這麼窮凶極惡,是不是敵人,目前仍舊存疑,他們可能跟金國打起來,也可以在謀劃吐蕃,甚至可能成為戰友,又退後一步說,即便他們殺進中原,也未必能對晉地造成威脅,就如同鄒旭也能殺過黃河,他盡管殺,樓舒婉也不怕。

但無論如何,盡管人手不足,出於未雨綢繆的想法,樓舒婉仍舊在提前考慮重奪西北,建立橫山防線,早做經營的想法。

當然,她的提案比較巧妙,在信函之中,她婊裏婊氣地說起華夏軍在西北戰鬥的光輝歲月,表示這邊如今已經是一塊無主之地,但華夏軍依舊擁有隆重的聲望,寧毅要不要考慮將梁山方麵的劉承宗部幹脆調回西北這片無主之地,順便配合樓舒婉、王巨雲的人手,三方合作開發、共同經營這片沃土呢。

最近這一年,是晉地最為好過的一年,即便在信函裏談論大事,也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樓舒婉情緒的放鬆,她倒是沒有將西夏的那幫馬匪真正當成大敵看待,從過去的溝通與交流當中,寧毅能夠感受到她其實是在覬覦梁山的那支部隊。

女真第四次南下,田實被刺殺後不久的那段時間裏,祝彪等人帶領一萬多的華夏軍部隊與女真西路軍打得有聲有色,直到王山月被困大名府,這一萬多人前去救援,才被打散,然而後來殘兵再度聚攏,最近兩三年靠著打晉地的秋風過了一段苦日子,但樓舒婉願意釋放善意、借出糧食除了與西南這邊的交易,又何嚐不是在對祝彪、劉承宗等人流口水。

女真東路軍北歸時,差點與梁山又幹起來,她甚至暗搓搓地示意過,要不然這些人全來晉地避難好了——這個女人其實是想要用各種糖衣炮彈收編這支華夏軍的。

在稍微喘了一口氣之後,樓舒婉想要朝西北擴張,重組橫山防線,或許是一步閑棋,也屬於對西南的撩撥或者試探——倘若祝彪劉承宗等人真的來了,她更加可以趁著合作就近挖人——但對於寧毅來說,卻從這封信裏,感受到了另一些需要更加認真對待的東西。

——蒙古。

樓舒婉對他們是輕視的,盡管出於政治家的敏銳,她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西北的關鍵,但對於草原人,她並不畏懼,甚至於如果草原人過來跟她爭奪橫山,她下意識地認為,三方聯手,不足為慮。

那麼草原人在幹什麼呢?如果樓舒婉已經隱約感受到了這些……

寧毅將信折起,將兩封信擺在桌上。

奇妙的感覺。

這一天最為重要的信息,居然源自於兩個女人的來信。

甚至都不好分辨,到底哪封信上寫的東西,更加重要一些。

他靜靜地看著,想了一會兒,直到何誌成從外頭進來,叫他過去吃魚了,他才收起信函,起身出門。

年關將至。

樓舒婉道。

他要早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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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本來想叫做《兩個女人的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