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薄霧濃雲愁永晝(1 / 1)

看安憶盯著溪水出神,薑升不明白她為何剛還一陣驚呼現在又如此安靜,隻好叫住她:

“安憶小姐。”

“嗯?”安憶聽到叫她,回過神來,“就叫我安憶吧,我也不喜這般拘束。看你也是爽快的人,我叫你薑升,可好?”

“正中本公子下懷,嘿嘿,我稱自己為本公子,你不用。”薑升很喜歡麵前這灑脫的姑娘,跟堂庭的其他女子相比有生機多了。

“我要找人,你幫幫我。”

“找什麼人?”

“一粗布麻衣之人,身受重傷,聽那王八說要扔到靜月山穀下。”

“那是你什麼人?你怎麼就招惹了賭坊的王老板?”

“我今日真是出門撞大神,正走到那賭坊門前身後就被丟出一人,後來又聽他說是什麼堂庭王八,我自然就笑,就這樣連帶著要被一同扔下山穀。”

“別說話。先跟我來。”薑升側耳一聽,不遠處似有動靜,拉住安憶的衣袖,跑到了林子裏。

“就扔這兒吧,頭兒也隻吩咐咱扔這兒,看天命吧。”一行人將啞巴扔在了山穀深處的草叢裏,拍拍手離去。

安憶與薑升待那夥人走遠後,迅速將啞巴抬至溪邊,薑升用水給他清洗傷口,安憶回到林子裏采了大片箬葉,卷成鬥狀給他慢慢喂了點兒水。

“你真不認識他?”

“騙你做什麼?我第一次來這兒,就現在才看清了他的長相。”

“那你為何惦記著救他?”薑升雖不是凶狠之人,但因薑氏乃高門望族,平日裏也沒有機會與外人接觸,尤其是陌生人。

“他傷成這樣,如果我們不救他,那他不就真死了嗎?”安憶不解為何薑升會有此一問,外祖父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薑升不可能沒聽過,也不是沒有菩薩心,隻是薑升沒想過,要救與自己毫無關係的,隻在路邊看了一眼的平頭百姓。被安憶這麼一問,他不知怎麼回答了,隻低著頭看著眼前的啞巴。

就在這時,啞巴的頭輕輕扭動了一下,眉頭一皺,眼睛開始慢慢睜開。

“醒了,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家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別問了,他不能說話,聽王八,哦,王老板說,他是啞巴。”

啞巴似乎已完全清醒,聽二人談話知道是救命恩人,於是,用手緩緩支撐起上半身,因暫時不太能動彈,隻扭轉了頭向二人叩頭,以表謝意。二人忙扶他躺下,他擺了擺手,用指頭在沙土上寫著:

啞巴劉,為葬妻,賭博。

二人這才明白了他的苦衷,看他的字跡,雖書於沙土之上,又身受重傷,但就這幾字,堅硬有力,看來,也許是個讀書人,隻是身體條件,讓他拮據衛生,以致連葬妻的銀錢都拿不出來。

安憶掏出自己的錢袋,塞到了啞巴劉的袖子裏,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也一定是好人,我的直覺不會錯,這錢你拿去好好埋葬你的妻子。”啞巴劉眼神裏透著感激,雙手微微顫抖想將錢拿出來還給安憶。安憶明白他,一手按住袖子下的錢袋,又補充道:“不要拒絕了,你賭博雖是逼不得已,但我相信你的妻子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這些錢於我而言不算什麼,若你能發揮用處那是更好的,你一定不是一個貪圖小利之人,我也不是花錢辱你人格尊嚴,不必再過多推辭。”

啞巴劉明白安憶的意思,不知為何,他麵對伸出援手的安憶,又未從眼神中看到一絲憐憫,這讓他不再掙紮,表示已默許了安憶的好意。

隨後,薑升用信號煙召來手下,將啞巴劉帶回去,並交代帶他治傷後,協助其辦理亡妻後事再回來複命。啞巴劉離開時,一直回頭看著薑升與安憶,此刻的眼神裏,不隻是感激,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堅毅。

目送啞巴劉離開,安憶才舒了口氣,方覺日頭已西移,山穀一角陰涼下來。

“再過兩個時辰怕是太陽也要下山了,你住得遠,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薑升替安憶打算著。雖然自己時常在外閑逛,可安憶不一樣,她是女孩子家,在堂庭禮法為上,安憶再率性而為也是在家裏或少數人麵前,讓外人看了怕要留下口實。

“呀!真是,可我還沒嚐到醉花陰的好酒呢?”安憶也知道時間不早了,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甚是覺得遺憾,想著自己下次要來永樂街不知要是什麼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