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稱呼讓傅辭洲十分受用, 他半推半就,陪著這幫人吃了頓飯。
鍾妍一改之前態度,同祝餘說話和善親切, 傅延霆臉色也有好轉,一頓飯下來氣氛還算和諧。
飯後傅辭洲帶祝餘離開, 奶奶訓了幾句, 到底也沒強留。
“你不用這樣,”祝餘覺得傅辭洲有些過度敏感,“我真的沒事。”
“嗯嗯嗯,”傅辭洲極度敷衍,“沒事沒事。”
祝餘笑著拍他一把:“少爺?”
傅辭洲目光一轉,停在祝餘臉上。
他的腳步頓了頓,抬手掐住祝餘的臉。
瓷白幹淨的臉被掐得變形,祝餘眉梢一挑:“嗯?”
“為什麼叫我少爺?”傅辭洲問。
祝餘把對方的手打開:“你不就是個少爺嗎?”
從小到大, 傅辭洲在祝餘眼裏那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要什麼有什麼還臭嘚瑟, 不是少爺是什麼?
“除了你也沒人叫我少爺, ”傅辭洲說。
祝餘玩了個心眼:“那除了我,別人叫你什麼?”
他們分開的七年裏, 有沒有人也曾在傅辭洲的身邊?有沒有人也給他起了別的綽號,同自己一樣玩鬧似的叫著?
“叫哥哥, ”傅辭洲捏著嗓子,陰陽怪氣道,“叫好哥哥, 叫情哥哥。”
祝餘又笑了,邊笑還邊打。
“八百年了,”傅辭洲扣住祝餘手腕, “現在才開始擔心?”
祝餘象征性地掙了幾下,沒掙開:“那不是信任你嗎?”
“你是吃定我吧,”傅辭洲沒好氣道,“祝小魚,你就覺得我不會找別人。”
“沒有沒有,”祝餘拉住傅辭洲的手揣進兜裏,“是你吃定我,我什麼都不敢。”
在祝餘的這二十多年裏,除了被傅辭洲喜歡,他好像都說不出什麼特別幸運的事情。
他總是瞻前顧後畏畏縮縮,卻被傅辭洲悶著頭往前拉。
走過坎坷,也淌過泥濘。
像是提前把所有的困難都經曆了一遍,以後就會一路順風。
他什麼都不敢,什麼都會怕。
但是最不怕傅辭洲會離開。
祝餘扣緊傅辭洲的五指,心口滿脹。
“好哥哥,”他油腔滑調喊了一聲,“你以後可不能找別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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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年裏吃過飯,鍾妍對祝餘的態度好轉了許多。
她背著傅辭洲偷偷加了微信,時不時就會在網上嘮叨一句。
這種狀態持續了幾個月,直到六月的初夏,祝餘的對話框裏突然出現了一個新的群組。
群裏有四個人,傅延霆赫然就在其中。
鍾妍是第一個發消息的人,問傅辭洲這個月什麼時候回一趟南淮。
祝餘當時正在值班,捧著手術通知書在走廊裏站了許久。
老家那邊的亂七八糟近百人的大群祝欽把他拉進去過,但是祝餘一人都不想認識,轉手就給屏蔽了。
一般來說,有大群,還會有小群。
小的時候智能手機沒那麼普及,長大了他的身邊就剩下祝欽一人。
他也用不上建個群組。
可是現在有了一個,四個人的微信群組,打頭的名稱被改成了“一家人”。
三個字的兩邊還帶著紅色的愛心,就想當年傅辭洲在草稿紙上悄咪咪塗給祝餘的那個。
祝餘心裏有那麼一絲絲的複雜,但很快就收拾好情緒去病房工作。
等到介紹完接下來的手術流程,在打開群組的時候,已經有一堆未讀信息。
對話基本都是鍾妍和傅辭洲在說,祝餘往上翻了許久,才看到傅延霆發出來的一條信息。
【一起來吧。】
這個“一起”到底是怎麼樣的一起,祝餘心裏也有數了。
他輕輕歎了口氣,這大概已經是他們最大的讓步。
算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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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一直說要回南淮的傅辭洲一點動靜都沒有,祝餘早就留好假期,等一個通知等了大半個月。
終於,在某天傍晚,傅辭洲意外出現在醫院外,把下班回家的祝餘看得一愣。
“驚不驚喜?”傅辭洲身上還帶著空調的涼氣,把祝餘一把抱住。
像是大馬路上突然迎麵撲過來一條大金毛,祝餘發了兩秒的呆,趕緊把人推開。
大馬路上的,也真敢。
“想死我了,”傅辭洲揉了一把祝餘的發,“走吧,先去我那兒。”
傅辭洲幾個小時前放下的飛機,往家裏放了個行李就趕著來接祝餘。
他回來的匆忙,祝餘本來想兩人在外麵湊合一頓,但是傅辭洲執意把他往家領,路上還半遮半掩神神秘秘:“家裏有人…”
祝餘沒敢猜那人是誰,但是心裏卻有個數。
片刻後到了地方,家裏的人還真是他想的那一位。
鍾妍做了一桌子的菜,提前給兩人開了門。
“我媽怕你不想跟我回去,特地過來的。”傅辭洲在他耳邊悄悄說道。
祝餘多少有些受寵若驚:“我不是已經答應了嗎?”
“誰知道呢,”傅辭洲一聳肩膀,“心裏有愧吧。”
隔天一大早,三人從元洲出發。
將近半天的時間到達南淮,下車時剛好趕上飯點。
群裏有了新的消息,傅延霆拍了張餐桌上豐盛的午飯,問他們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