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元止又瞧了宋清虞一眼,才覺確是不同的,雖皆有種勁鬆臨寒不懼的意味,可木容輕眉眼間湧動著可察的喜悅與希冀,而宋清虞此人除卻傾國傾城一張臉孔,時時描著得宜大體的笑意外,想再探究卻是再不能了。
尚元灼經過宋清虞的位置前有一瞬的停留,他視線落在宋清虞臉上帶著如火焰般的熱度,宋清虞倒還好,眼眸一垂隻作不見。
尚元歧卻哪兒受得了這個,他捏著拳頭,視線在麵前的盤子裏胡亂掃了掃,抓起一塊芙蓉酥來,朝宋清虞露出大尾巴狼似的笑“虞兒,來嚐嚐這芙蓉酥。”
虞兒?宋清虞眉毛不由得抖動兩下,周遭的人也探頭探腦地看過來,尚元灼麵色一下子便沉了,死死盯著尚元歧,尚元歧隻作未見。
後頭的木容輕看動尚元灼看宋清虞時候的反應,心頭像埋進一把銀針似的,一躍一動皆是鮮血滴瀝。
“芙蓉酥啊,巧了,我生平最愛吃芙蓉酥。”說罷,尚元止便伸手將尚元歧手上那塊芙蓉酥取過,咬了一口笑道“味道還算尚可。”
尚元灼的目光才算收回來,尚元歧桌下的腳踢了尚元止兩下,倒也沒再生事。尚元灼便往前去了,木容輕經過宋清虞時看了她一眼,驚鴻一瞥便直接震撼到她每一寸肌理裏去。宋清虞隻懶懶地捧著青瓷碗,長睫不時抖動著,鬢間垂落的墜珠輕碰在她潔白如漢白玉的肌膚上,她像神龕旁供著的畫像,顧盼間讓天地失色,猶如神賜的美貌。
宋清虞在木容輕打量她時也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觸,幾乎是同一時間頷首,木容輕掩下眼底的驚異與灰燼般的失落,衝宋清虞溫婉一笑。
木容輕方才隱隱捕捉到尚元灼對宋清虞有所不同,雖並無憑據可在看到她麵容的那一刻便認命了,如果是這樣的女人,倒也沒什麼奇怪了。
宋清虞見木容輕的背影逐漸遠去,不覺將衣裳攏得更緊些,她覺得這蕪山的雪再沒一刻比現下更冷了。她本無數次想過見到木容輕的樣子,她想對那樣單純癡心的自己時,該理所應當的唾棄與不齒。
可方才那張閉著眼都能一毫不差地描繪出的臉龐上那種驚異與惴惴之色,還是給了她錐心的鈍痛。那是年少時她的癡心,那樣火一般純粹與無保留的感情覆在尚元灼這個冷血的男人身上,木容輕則變成了一具空殼。
花容月貌一張臉,會幹癟枯黃下去,她簪著蘭花流蘇的長發會盡數脫落,她的一生便要在破爛不堪的牢籠裏腐朽發爛。
如是想著,陰雲般連綿的悲意便將她死死籠住了,一滴清淚滾落,掉進還散著熱氣的湯羹裏。
宋清虞看著尚元灼的侍從急急跑來對他說了什麼,他回頭朝宋清虞的方向看了一眼,半晌道“木小姐,請坐我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