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是我最苦澀的等待——(1 / 3)

讓我歡喜又害怕的未來。

(1)

我們總是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在我們以為事情會往一個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卻不知上帝已經悄悄安排它往另外一個極惡的方向滑去了。

所以當暖東洋帶來一個好消息的同時,一個壞消息也產生了。

劉淺酒後撞死的受害者一家人願意私了,可是私了的代價就是賠上1000萬。這個消息讓劉淺和若寒臉上不尷不尬,願意私了固然最好不過了,可是一聽到這個賠款的數額,讓若寒他們消受不起。

並且這個消息也沒有通知劉淺的家人,都是這幾個孩子自己奔波出來的結果。因為劉淺的母親還是不肯原諒若寒,不許若寒來看望劉淺,所以大家都是找劉淺的母親不在醫院的時候才過來踩點。

這筆錢就是把他們所有的家當加起來都不夠用。若寒是打算把咖啡館給賣出去的,劉淺堅決不同意,他說:“我劉淺的自由還不值得用這麼多錢來換。”

若寒不依:“天下每一張票子都長得一樣,可天底下隻有一個劉淺。”

“那家咖啡館是你所有的希望,我不能讓你這樣就轉賣了出去,那你的一切都沒了。”劉淺硬不過若寒,隻能用軟的來。

“咖啡館是我的希望不錯,可是給‘憶’一切希望的是你,是你劉淺。”若寒堅持著,也不知道咖啡館能轉賣多少錢,隻不過想能多湊一分就多湊一分好了。

“如果車沒撞破就好了,那轉賣出去應該還有個幾萬塊。”劉淺懊惱地說。

若寒安慰他,把手搭在劉淺的手背上:“你就好好養病,其他的錢我和東洋他們會去辦好,你就放心吧。”

劉淺把若寒的手握在手心裏,柔情地說:“若寒,我不在乎一切,我隻在乎你還在不在我身邊。”他以為若寒不知道自己看見旅店裏的那一幕,所以沒有說出來。看見自己出了這麼大事,若寒一直對自己不離不棄,所以他決定忘記那一幕,不去計較,不去記得,選擇遺忘,什麼都沒發生過,他要的不多,隻不過是要她在自己身邊就好。

兩個靠在一起的背影無疑刺激到了正準備進門給劉淺存折的蘇默。他的腿似乎越來越嚴重,渾身也絲毫沒有力氣。他好不容易去了銀行查出自己銀行裏的存款。不多,才幾萬塊,可是好歹也是幾萬塊,湊個數吧。

他隻有這麼多了,以前存的錢上次都給若寒了,這次他又是全盤拿出。可是當他走到病房門前聽見兩個人的對話,心中一酸,也不好意思進去打攪。轉身約了暖東洋出來,讓他代轉給劉淺。

暖東洋笑了起來,他想起自己在蘇默摔傷腿的那一次,自己也讓劉淺代自己把錢給蘇默。年少的時光一去不回頭,當時他是帶著1000塊,高中時候覺得1000塊多麼沉甸甸啊。現在蘇默拿了幾萬塊,卻還是覺得輕如鴻毛一般。

“你應該自己給他。”東洋拍了拍那張卡。

“我準備趕著回武漢了,我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是要回去了。”蘇默掩飾地說。

“打算什麼時候走?”東洋詫異,不知道他這麼快就要走,這段時間也忙著劉淺的案子東走西奔的,三個人根本沒時間好好湊一起,而蘇默現在就要走了。

“今天晚上就走,明天一回公司還挺多事呢。”蘇默說的是真的,他原本是打算今天走的,下午去劉淺的病房也正是準備告辭。隻是他先回武漢,然後便要馬不停蹄地趕回讀大學的那個城市,就是劉娜的那個城市。因為那裏有最熟悉蘇默腿的病情的醫生,他的腿似乎已經開始萎縮了,肌肉開始發生皺成一團的現象。他穿著長褲,所以看不出來右腿已經發展到站都站不直的地步了。細心的東洋還是發現了蘇默走路的怪異,在他上車之前,東洋連忙扯出一張紙條,寫上一個地址和電話,他關切地說:“這是我那在國外認識的骨科醫生,你有時間一定打電話去問問。蘇默,腿不是小事,你還這麼年輕,不要太不把自己當回事,知道嗎?”

他這番話說到了蘇默的心坎上去了。這麼多年,他就是從來不把自己當回事,他瘋狂地工作,不近女色,隻對賺錢感興趣,可是這些年他得到了什麼?得到的是從來沒有一天晚上睡足七個小時,得到的是每逢過節休假他都坐在辦公室裏加班加點,得到的是暗戀他的女生都在背地裏叫他怪咖,甚至有些直接在背地裏說他是同性戀,隻對男人有興趣。其實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這些年來他得到的始終是她對他的恨和排斥。這是他最最失落的事情。

蘇默一下武漢的火車就火急火燎地回到公寓,一打開房門卻發現房間裏的燈是亮著的,嚇了蘇默一跳,還以為是賊進了屋。走進一點卻見劉娜穿著簡單的家居服站在陽台上看外麵的夜色,聽見關門聲她驚慌失措地回過頭來,目光鎖到蘇默的身上。

她顯得手足無措,推開陽台落地門走進來:“蘇默……你怎麼回來了?嗬,我……我隻是太想念你……所以才跑到武漢來看你的。”

“你怎麼進來的?”蘇默感覺到很奇怪,順手走到冰箱門前拿水。

見到蘇默沒有發飆,劉娜顯得不那麼恐懼了,她就是怕他一生氣把她給轟出去:“我見你不在,也聯係不上你,我就用自己的辦法進來了,我還真怕你死在這個房間裏沒人知道呢。”

蘇默環顧了一下房間,收拾得很幹淨,陽台上曬著劉娜換洗的衣褲,廚房有煮好的咖啡,拖鞋什麼的劉娜都是買了新的,看樣子她在這裏麵住了一段時間了:“你的方式?你劉娜還有把萬能鑰匙?”

“那可不,這天底下隻有我劉娜不想做的事情,絕對沒有我劉娜辦不到的事情,隻要我想進來,就沒有哪一扇門攔得住我。”劉娜得意地說。

“你這是私闖民宅,我可以告你犯法。”蘇默義正詞嚴。

“我見你這麼久都聯係不上,我就想在這裏等你回來啊。你去哪裏了?手機也不開,什麼都沒留下。發現找不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要崩潰了,可是我哪裏都不敢去,我隻能在這裏等你回來,我怕我一離開,你就回來了,我們就這樣錯過了,就再也見不到了。”劉娜急忙解釋。

蘇默心裏酸酸的,不知道要怎麼說,在他為另外一個人赴湯蹈火的時候,同樣也有一個人在原地苦苦等待。可是他還是要裝做很無所謂的樣子,他不希望劉娜再深陷自己,這樣傷害來得更多。

他剛想張開嘴趕她回去,她出來這麼多天,她爸肯定找瘋了,可是還沒張嘴,劉娜就先開了口:“你別趕我回去,我回不去了。”她一臉委屈的模樣讓蘇默真的狠不下心來,“怎麼回不去了?”

“我和我爸徹底吵翻了。他要我嫁給他手下的那個軍官,就是那個所謂的交往著的男朋友,可是我不想,我爸就訓我,他一訓我我就跑出來了。”劉娜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臉上寫滿了生氣,“我哥現在家那邊到處找我呢,我隻有躲你這裏來了。”

她很少和父親吵架的,因為父親一直很寵劉娜。劉娜還有個親生哥哥劉建兵,父親對哥哥一直很嚴格,對兒子也像在部隊裏訓兵似的,可是老頭從來不會訓劉娜,這讓建兵從小就羨慕死了。可是建兵性格也蠻耿直,除了羨慕並無嫉妒,蘇默在大學裏的時候曾經見過劉建兵一次,他來學校給劉娜送東西,一起請他們吃了飯。劉建兵很維護妹妹,說蘇默要是對劉娜不好就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那時候蘇默不討厭這個人。

“就為這事?”蘇默覺得有點不值得,嫁給軍官挺好的,生活一輩子衣食無憂、無災無難了。

“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嗎?”

“嫁給那個男人不挺好的嗎?當時聽你說有房有車,一米八的個兒,模特般的身材,關鍵是人家還對你好,你哪點不滿意了?”蘇默想勸勸。

“蘇默,嫁一個人是一輩子的幸福,我怎麼能嫁給一個我根本毫無感覺、毫無愛意的男人呢?”劉娜顯得不可以理解。

“這個世界上又不是相愛就一定要在一起,更不是沒有愛就不能在一起過一輩子,兩相情願的事哪有那麼多,有也不要期望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難道就要連爭取都不要爭取,按別人的安排和不愛的人結婚?一輩子連手都不會牽幾回,一說話就犯困,一接吻就想吐,一看見就想掐死對方?整天和一個敵人生活在一起,所有的事情都開始變成一場戰役?這樣就是對的了嗎?”

“娜娜,你不能永遠跟一個小孩一樣,你需要長大,需要麵對這個社會,需要知道什麼是現實。愛情這種東西永遠隻存在於童話故事當中!愛和不愛,結了婚之後都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你身邊睡著誰,隻要關了燈,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樣,沒區別的。”兩個人爭論起來,不依不饒的。

“既然是這樣,那蘇默,你為什麼不肯和我結婚?你為什麼連和我在一起都不願意?”

蘇默沉默了。他無言以對。

劉娜突然站起來,她關了所有的燈,然後透著月光站到蘇默麵前,她伸手拿住蘇默的手摸到自己的臉上,輕聲說:“蘇默,你不是說隻要關上燈,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樣嗎?那關上燈,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對於你來說也是一樣的?你敢吻我嗎?即使把我當做別的人,也沒關係。”

他的手始終在那個位置,在劉娜的手掌心裏,一步也沒有移動。

劉娜複雜地歎了一口氣,她親吻蘇默的臉,含糊不清地說:“蘇默,我想你,你離開了21天,整整21天,我每天都數著日曆過日子,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哪裏嗎?不,我知道。我既然有辦法進你的屋,我就有辦法找到你。可是我不願意驚動你,我知道你有你想要做的事情,想要等待的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裏等你,我等你回來,多久我都等你。我以為你這次不會再回來了,可是你竟然回來了,既然你回來了,我就不會再放你走了。”

唇與唇之間彼此都感覺到有鹹鹹的淚水,不知道是劉娜的還是蘇默的。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隻是蘇默怎麼都覺得不對,他滿腦子都是周若寒跟自己在旅店裏麵糾纏的畫麵,眼前的這個女人氣息太不對了。她不是若寒,他的身體本能的一點欲望和反應都沒有,天啊!這多麼悲哀,當蘇默發現這個事實後,猛地推開了劉娜。

兩個人都沉默地相望著,在黑暗中靜靜對峙。

過了好久,蘇默才說了三個字“對不起”。他原本隻是腦子想推開她而已,誰知道身體本能地就這樣做出了這個動作。他知道這樣的拒絕對一個女人來說多麼恥辱,可是他還偏偏要道歉。

“蘇默,你夠了!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看吧,這就是有沒有愛的區別。蘇默,你看,沒有愛,你也不行的。愛對於我們來說太重要了,我們都不是願意對感情妥協的人。所以我們是一個世界裏的人。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說要我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這樣的話。晚安,睡吧。”

蘇默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2)

暖東洋那邊帶來了好消息。說是若寒的咖啡館轉賣出去了,老板是一個海外歸來的商人,想作投資,後來他知道了若寒對這間“憶”的喜歡和不得不轉讓的故事後,毅然決定出資1000萬買下那個小咖啡館,不過前提是若寒繼續做“憶”的總經理,還是全程打理咖啡館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這對於若寒真的是一件不錯的事。劉淺的這案子終於算是圓滿結束了,周若寒的幸福也是半點沒打折扣。

蘇默坐在劉娜的車內接聽暖東洋的電話,一臉笑意盎然。

劉娜問:“什麼事這麼開心啊,看你都樂成一朵花了。”

蘇默笑而不答,劉娜也不繼續追問,她嘴角也蕩漾著笑意,具體笑什麼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他們是回那邊,蘇默的腿一天比一天惡化,劉娜原本是不願意回去的,可是一看蘇默的腿傷,也就不得不回去了。

蘇默也是想用這個理由把劉娜給騙回來,因為他知道劉娜的脾氣是不會讓他一個人回來看病的。他不願意看見劉娜和她父親吵架,因為自己從小就失去了親人,他不想看見劉娜因為一時的衝動將來後悔莫及。

蘇默的檢查報告出來了,主治醫生老莫對著片子左搖搖頭右搖搖頭,可把站在一邊上的劉娜急壞了,一個勁地催老莫:“莫老,您倒是說話啊,別讓我幹等著著急好嗎?”

劉娜喜歡叫老莫為莫老。以前老莫很不習慣,可是叫得多了,也自然就接受了。他從蘇默剛進來檢查腿病的時候就在醫院了,也就是從蘇默大一開始他們就已經認識了,六年了吧,混得自然熟了,老莫對蘇默和劉娜的事情也是了解得一清二楚,有時候還會時不時八卦取笑一下兩人。

劉娜在一邊催得急,老莫卻絲毫不在意,一個人看看片子,又瞪了一眼劉娜,打趣地說:“怎麼,這次又是你押著那小子來醫院的吧!”

“我哪裏有這本事,他自己要來的,您到是和我說說他病情怎樣了啊?”劉娜等不及了。

“丫頭你還沒搞定那臭小子啊?”老莫愛開玩笑,還特別喜歡開他們這兩個人的玩笑,這可把劉娜急死了。

“您就別玩了,先告訴我情況得了。”

老莫沉默了一陣子,臉上透露出凝重的烏雲:“如果可以,我建議蘇默能去國外做手術,我的一個學長在美國專門研究這種骨科的,我覺得那邊是可以恢複好蘇默已經壞死的骨組織的。”

“能不能不去那邊啊,在國內不可以治好嗎?”劉娜問。

“哈哈,舍不得情郎了吧?我也就是問問你們倆現在的關係,才想給你們推薦的,我也不想做拆散鴛鴦的事情啊。哈哈哈哈……”他就是喜歡逗。

“哎呀,莫老您怎麼就跟個小孩子似的,這可是醫院,您就正經點吧,告訴我如果不去那邊治療,在國內治療會怎樣?還有蘇默他現在的情況到底怎樣了啊?”

“嗯,從片子上來看右腿的組織正在漸漸壞死,前期就是隻感覺到疼痛,越往後就會越感覺到走路吃力,不能直立,站不起來,腿完全使不上力氣,最後導致整條腿的骨組織壞掉,整條腿都壞死。並且這種骨組織的壞死有傳染性,會慢慢擴大麵積,到時候可能就不隻是他的右小腿,甚至是大腿,或者是整條左腿都會受到感染。這是一個壞死的過程,後果很嚴重。等到壞死的組織再擴大的時候,我們就要截掉已經壞掉的組織才能控製它的蔓延。也就是說,可能需要截肢。”老莫的話讓劉娜正中一擊,仿佛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