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丟了兩個大活人的夜晚,掌櫃的居然大半夜的還不睡覺?
得到暗示,蕭七悄悄退走,暗中潛進了掌櫃的院子裏。
此刻,客店底下一間不大的暗室裏,四四方方的簡陋木桌旁,赫然是一站一坐的兩個人。
莊清月坐在那唯一一張鋪了厚厚狐皮墊子的太師椅上,靠著椅背擺弄著手裏的菩提串珠,姿態十分慵懶。
“我長得好看嗎?”他問。
一個身材高大的壯碩男人站在他身邊,覷了眼他的神色,並不敢搭腔。
莊清月懶懶抬眼,將那漢子先前在大堂裏說的話重複一遍:“娘們兒,礙眼?”
他語氣溫和,聽著像是真的十分好奇一般。
卻讓那男人一瞬間僵立在原地。
那男人看了一眼莊清月的臉色,陪笑道:“公子,先前說的話您別放在心上,您就當我在胡扯放屁吧!”
“哦?”莊清月頓了頓,平靜問道,“是嗎?”
男人心裏有些發苦,他知道,公子語氣越是溫和,表情越是平靜,就越是生氣。
畢竟,公子平生最恨人說他容貌女氣,自己怎麼就一時忘形,撞在槍口上了呢?
他單膝跪地:“請公子責罰!”
“嗯哼。”莊清月麵無表情地捏碎一顆菩提子,並不回應。
聽著莊清月不辨喜怒的一聲嗯哼,男人膝蓋一軟,在冰冷的地上跪了個結結實實:“公子息怒!”
菩提手串被莊清月一個不小心扯斷了,菩提子骨碌碌滾落在地。珠子接連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暗示裏越發顯得驚心。
這壯碩男人越聽便越加心驚膽戰,滾落的珠子還沒停下,他卻先承受不住這份壓抑了。
“啪!”
男人狠狠甩了自己一個耳光。他緊緊閉著眼睛,看不到莊清月的表情。打完耳光沒聽到莊清月的聲音,卻也不敢擅自停下,隻得咬牙又給了自己一個更響亮的耳光。
如此自扇了七八下,莊清月終於開口:“行了。”
“起來。”他道,“把西北暗樁的名單給我一份,挑幾個合用的人,找機會安插到靖北軍裏。”
男人半跪在地,從蓑衣大氅裏掏出一份名單遞恭恭敬敬遞給莊清月,垂首等他吩咐。
看完名單,莊清月將這張薄紙在燭火上點了。
隨後低頭看了一眼跪著的男人,吩咐道:“先按兵不動,照我方才說的安排。”
“近來雪大,救災需要人手,又恰逢充軍的隊伍到了朔陽城,正是你們安插人的好時候。”頓了頓,他道,“莫叫我失望。”
男人戰戰兢兢點頭應是,後又大著膽子問:“那公子您呢?”
莊清月看他一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看了看桌上燃著的蠟燭,皺眉道:“掌櫃的還沒回來,怕是上麵情況不大好。你走密道回去吧。”
正說著,他耳尖微動,一聲輕響落入耳中。
於是男人還沒站起來,就見他家公子一個乳燕投林栽進他懷裏,臉上是一副屈辱但寧死不屈的模樣。
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聽莊清月在他耳邊小聲急促道:“來人了,綁我!”
他愣了一瞬,迅速回神從牆邊摸了條麻繩,將莊清月雙手反剪到背後,動作利索地來了個五花大綁。
第一次幹這種犯上的事,男人雙手顫抖牙關緊咬,倒是出乎意料地做足了神色扭曲的惡人模樣。
“放開他!”一聲大喝響起。
蕭七一路摸索著機關開門下來,沒想到入目便是這毛臉狗熊綁了人要行強迫之事的模樣。
想到還在樓上等消息的王爺,蕭七目眥欲裂,腰間冷刀出鞘,直直往那虯髯漢子麵門襲去。
那漢子也不是個吃素的。
他本就比蕭七身形高大,雖然比不上蕭七動作靈活,但招式卻大開大合,力抵千鈞。
兩人戰了個難分難舍,連一旁看戲的莊清月也都暗暗吃驚於蕭七的身手,然而若放任他們再打下去,必然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莊清月使了個眼色,那虯髯漢子得了指令,虛晃一招後佯敗退走。
蕭七還要再追,卻聽莊清月重重痛哼一聲,驚得他放棄追人,立馬回身探查。
一陣不慌不忙的腳步聲響起,莊清月不動聲色地戒備起來,蕭七察覺到他的緊張,一邊解著繩索一邊安撫道:“別怕,是我家主子來了。”
他保證道:“我家主子是個好人,不會傷害你的。他肯定對你好。”
好人本人蕭淩風站在門口,看著蕭七神情微妙,這……他說過這種話嗎?
莊清月“強撐著”身子,勉強笑了笑:“多謝俠士救命之恩。”
“隻是在下身無長物,不知何以為報……”
蕭七搶答:“沒事沒事,以身……”
蕭淩風厲聲喝道:“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