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玉台,景致蓮依舊,白衣影無垢。
衍月先前隨非虛與顏兮習過字,不知師父會如何教導自己,至於學劍,非衍月從前所接觸過,認知隻停留在武俠的基礎上,這仙劍應不至於如此才對,輕輕喚了聲:“師父。”
蓮祭轉過身來,墨眸深沉中隱有流金閃爍而過,若夏夜漆幽的深空中繁星閃爍,一瞬即逝間,卻又比煙花更為亮麗的短暫,卻沒那份脆弱,而是內斂的淩厲。
“來了。”淡淡的嗓音中並無任何感情的起伏。
衍月點頭應是,這玉台上並無其他物品,雖夠寬敞卻一覽無餘,不禁有些疑惑,不是要習字嗎?卻不見一物。
蓮祭並沒有解釋什麼,也不見什麼動作,隻見兩人腳下驀然金光閃爍間,衍月隻覺眼前一花,卻已是在一座塔樓之前,磅礴大氣中又玲瓏剔透,高幾十來丈,占地極為寬廣,共有十層,那人界玄同派的九重樓,當時在衍月看來已是鬼斧神工之作,如今看來,簡直無法予以相比,那九重樓上不得台麵,差距之遠甚於雲泥之別。
尤其是那古老蒼涼的四個大字:無名書閣。
蒼老中的悠遠不知訴說著遠古何時的史歌,黑色不知何質地鎏金邊字體帶著一份難以訴說的沉重感,震懾在靈魂深處,為何無名?何為無名?
當衍月回過神來,發現師父早已踏入塔中,忙拾階而上,追趕上去。
進入其中卻發現另有乾坤,不似外麵所見,頭頂卻為繁星夜空,不知有多少數,不禁令衍月想起師父的漆黑墨眸,深幽中卻遠比這星空引人神往的徜徉,淩厲的星光卻又點綴著淡漠中的疏離,怯而止步、靜而凝神。
地麵瑩潤中散發著幽藍微光,清澈見影,一步步踏入其上,仿若邁入夢幻仙境,卻越發讓人疑惑,不是書閣麼,卻怎麼這般空當。
蓮祭伸出骨節分明的玉色手指,隻是輕輕朝那夜幕一點,一顆星辰卻仿若流星飛逝而來,撞擊在幽藍地麵上,氣勢雖驚人卻沒有絲毫的聲響,這星芒轉而在地麵閃爍隱沒間,升起一排排書架,沿著地麵鋪排開去。
衍月不由暗驚這一顆星辰便有如此多的書,若是其他的星辰皆為書籍,真不知有多少書。
蓮祭微微道來:“這書閣一層皆為凡界與修真所用之書,每一顆星辰皆收藏不同書籍。”揮袖間白玉石桌驀然出現,筆墨紙硯齊全。
衍月見蓮祭並沒有要動筆的意思,會意過來,走到桌前坐下正準備動筆,卻見從書架上的不同方位飛出幾本書來。
“你姑且先習會這幾本字,不懂之處盡可問為師。”蓮祭說完,自己手中也出現一本有著古老的花紋,以奇怪的手法描繪著未見過的字體,慢慢研究著,不時微闔眼眸考量著什麼。
衍月不由有些呆愣,師父還真簡潔,其教授方法與非虛、顏兮完全不同,翻開師父布置的幾本書,雖有些繁雜但可以勉強自學,當下不再想其他,揮筆凝神習字。
不知過了多久,衍月隻聽蓮祭的嗓音道:“姑且先到這。”
蓮祭走到桌前,拿起衍月一上午的成果來查驗,臉上並無任何情緒表現出來,平淡敘述道:“明日繼續。”
師徒二人邁出無名書閣,蓮祭揮出一道墨玉牌,“此為書閣禁牌,一層書籍盡可取閱。”
衍月想到接下會學劍,有些期待,少年時孰不輕狂,縱劍江湖,瀟灑當歌。
二人腳下再次金光閃爍,衍月才一睜眼,看到的卻是這淩仙台,不無意外,衍月再次受到這淩仙台的精神層麵的影響與蠱惑。
一片意念轟然而來響徹腦海,孰能與吾爭鋒,試其鋒芒,白衣浴血,當得絢爛,莞爾一笑間,眾仙湮滅,殺念,永無止境的殺念,欲殺他人,先殺己身。
忽然靈台一陣冰涼灌頂而入,冰得衍月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一陣後怕,前方卻是師父麵無表情地望著自己,當下明白過來定是師父出手,一個不小心卻又著了此道。
“收攝心神。”
蓮祭的語音冰冷,但聽在衍月耳中,不啻為清心靜神的良方,神魂頓澈,不敢再大意,對抗來自這淩仙台的強大意念,不多時鬢邊便滲出薄薄細汗。
蓮祭手腕翻轉間,手掌上卻突多出一把雪白的劍,正是獨仙,方才被衍月落在了蓮祭房中的白玉台上,揮手送出此劍。
衍月一邊對抗著強烈意念,一邊艱難分神接過這把澈白的仙劍,以前真沒覺得這劍是如此的重,如今到自己手上卻沉重如山,自築基有成來沒再感到過的無力感再次升起,方才師父那輕描淡寫地一揮,仿若這劍隻是一根鴻鵠的羽毛,那邊輕飄飄,到得衍月手上卻是泰山壓頂。
衍月不由無語,師父,你這是想壓死徒兒啊,現下容不得分神多想,還得對抗著橫絕的強悍意念。
“劈、刺、挑、撩、崩、抹、截、掃八式,先習劈式,日習三千。”蓮祭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