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樓月】 之 勸駕行
拓跋宏達靜默片刻,一句話說得緩慢而沉重:“他是樓譽,彎彎再不去,他恐怕就要死了。”
……………………………………………
彎彎身體劇震,臉色頓時白得更加清透。
“你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容晗急道。
拓跋宏達道:“你們回涼州那天,樓譽攔住了老雜毛,呃,就是那個叫劉懷恩的太監,兩個人打了一架,那一架打得真是驚天地泣鬼神,樓譽的一招天山望月,老雜毛一招燎原百擊,樓譽又一招夜戰八方,老雜毛一招五虎麵門刺…”
拓跋宏達仿佛沉浸在那天的激戰中,兩眼放光,手舞足蹈模擬著兩人的招式。
容晗算是明白了,眼前這個愣小子愛武成癡,若放任他這麼說下去,怕是月上中梢都說不到關鍵的地方,任憑再溫和耐心也忍無可忍打斷道:“說重點!”
拓跋宏達的話頭突然被截住,怔了片刻回過神來,仔細想了想,十分聽話地把過程盡量簡潔:“老雜毛死了,樓譽傷了,朔國帝君來了,樓譽要殺朔國帝君,肚子上那個洞就更大了,這麼下去活不成了,他們讓我來找彎彎,讓她去勸他。”
他這下子刪繁就簡又過了頭,那麼複雜且長的過程,被他說得零亂分散,亂七八糟,讓人摸不著頭緒。
好在容晗不是一般人,智商夠高,彎彎更是習慣了他這種說話方式,從他的隻言片語中,都已經猜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彎彎掐著自己的手心,不可抑製地顫抖。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嗎?自己一直回避不去見他,但隻要他活著,自己的心雖有殘缺但還不至於支零破碎,如今乍聞他快死了,那顆心就如同活生生被挖出來一樣,鮮血淋漓,痛入骨髓,胸腔裏涼颼颼空落落,是無邊無際的恐懼。
拓跋宏達見她抖得厲害,心裏不忍至極,道:“彎彎,你去勸勸樓譽吧,隻有你能勸得住他,他如果死了,你會傷心一輩子的。”
彎彎不由自主地急行幾步,卻一口氣接不上,眼前一黑,搖搖欲墜。
容晗急忙上前將她扶住。
彎彎緊緊抓著他的衣袖,待那陣眩暈過去後,抬頭看向他,眼中盡是破碎的驚恐和無助。
在自己最悲慘最傷痛的時候,這個溫文爾雅的年輕男子走進了她的生活,如春風細雨一般,緩緩地滋潤和溫暖了她幹涸皸裂血跡斑斑的心湖。
他是和阿爹血脈相連的親人,有著天然的親近感和安全感,看著他酷似阿爹的容貌,更讓孤苦無依的她生出了親人般孺慕依賴之情。
因此在這種焦急糾結徘徊躑躅的時刻,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向他依靠和求助。
容晗愛她已深,不用任何言語,她的所思所想,一個眼神一個表情都了若指掌。
心中酸澀沉重,卻穩穩地扶著她,語氣憂傷而堅定:“彎彎,聽我說,當年沙灣一役樓譽是中了奸計,他固然有錯,但籌謀奸計的那些人更是該死,他剿滅太子一黨,也算是為宋叔他們報了仇。這些年發生了很多事,但他對你的愛戀鍾情從未轉移,他愛你,勝過愛他自己。如今他足踏死境,彎彎,不管你是否決定原諒他,現在都該去一趟,把他拉回來。”
彎彎的眼淚紛紛而落,緩慢卻重重地點了點頭。
拓跋宏達心急如焚,見她點頭,立刻打了個呼哨喚來戰馬:“彎彎,騎我的馬,我帶你去。喂,那個小白臉,你不錯,要不要一起去?”
他見人就叫小白臉,也不看看自己的臉比鍋底還黑三分,和他相比,黑雲騎裏八成的男人都成了小白臉。
這些天相處下來,容晗知道拓跋宏達的性格,被他一口一個小白臉地叫,也懶得與他計較,點頭道:“彎彎身子弱,你護著點不要太顛簸,我要去找些藥,隨後過來。”
拓跋宏達小心翼翼將彎彎扶上馬背,自己也翻身上馬,將她牢牢護在臂彎裏,他手有千斤力,卻像抱著盞最薄脆的琉璃燈,極其小心。
聲若洪鍾道:“你放心,我怎麼會讓她傷著,你快點過來,樓譽還等著你救命呢。”
容晗點頭:“我曉得,我盡快。”
拓跋宏達再不多言,將寬厚的肩膀展開,盡量讓彎彎坐得舒服些,一 夾 馬腹,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