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恰巧池州破獲冒名選秀的王仁山,由知州鮑芳辰逮解到京,王振扶病起身,帶了王仁山來見英宗皇帝。英宗命王振自去辦理,王振又將這事委給兵部,由兵部尚書袁舟銘親加勘鞠。仁山供出曾騙獲秀女尤飛飛,現贈與南京某王。又勒索到金珠財帛若幹,都積存在南省某處。袁舟銘錄了口供,回報王振,王振又去進見英宗,把王仁山的所供從實奏聞。英宗見牽涉到南京的某王,恐釀出大獄來,便也不欲多事,隻下諭碟死王仁山,餘黨處了絞決,將仁山的所有財資充公,牽涉株連的人一概免究。這道諭旨下來,那少年俠士得了消息便去林寺中告知侯沐生。將仁山的案對沐生講了,又說尤飛飛並不在宮中,實被王仁山騙去送給金陵某王,今飛飛還在王府裏麵。那少年俠士說罷又贈了沐生盤纏,令他自回江南向某王去交涉把飛飛要回來。沐生再三地拜謝。那少年俠士又化作金光走了。
誰知沐生到了金陵,聞得某王府裏果然有一個侍姬尤飛飛,隻可惜已於半年前自盡了。因王仁山把飛飛送往某王府時,飛飛知道受給,不過還希望能乘機脫身出來和沐生破鏡重圓。哪裏曉得某王不肯放過她,時時和飛飛纏繞,甚至恐嚇她要強做了,飛飛見不是勢頭,怕真個受了汙辱,便偷個空兒跳在官井自殺了。沐生聽了哭得昏過去幾次,愛人既死,自己覺得生在世上乏味,竟去跳在河中到水府裏找尤飛飛去了。
再說宣宗八年出師塞外剿平了鞋靶兀良哈,部眾被明兵殺得七零八落,兀良哈部就日漸衰微,他的複仇之心卻一日不去。這時正當英宗十四年,宮中錢皇後生了太子,英宗很為喜歡,彌月祭告太廟,賜名見深,即日冊立為東宮。這裏群臣正在致賀,西北的警報進京,卻是兀良哈部結連了瓦刺部也先興兵入寇,把一座大同府城圍得鐵桶相似,西寧侯宋英、武進伯朱冕出城迎戰,都大敗一陣,朱冕陣亡,宋英受了重傷,入城後傷發身死。總兵杭藝,參將王良急得沒法了,忙飛騎入京求救。
英宗接到奏報,不覺也著了慌,即招王振進宮,和他商議拒寇的策略。王振進言道:“從前先皇征服沙漠,都是禦駕親征的。目今陛下正在英年,若親統六師,不但禦了賊寇,也足以威服化外,使邊地永靖,不是兩全其美嗎?”英宗聽了,不由地興致勃勃,隨即下諭禦駕親征。又命邸王祁鈕監國,尚書於謙,王直相輔,自和英國公張輔、侍郎鄺野、監督王振等一列隨駕,當下統領著大兵五十萬浩浩蕩蕩殺奔塞北。
兵至居庸關,兵多糧少,軍馬乏食,餓死的堆滿道路,隨駕群臣請禦駕駐n,王振隻令進兵。將近大同,天忽狂風大雨,平地水深三尺,兵馬在水裏奔走,怨聲遍地。王振下令,兵馬改道宣府。正要起行,警報賊寇大至,王振命成國公朱勇分兵五萬先去拒敵。那瓦刺部部酋也先,暗傷兵士埋伏在鶴子嶺左右。朱勇兵到,也先兩個殺出,朱勇抵擋不住,大敗逃回。飛馬報賊兵追來了,王振還在那裏打算拖載軸重,群臣請駕走紫荊關,又被王振罵退。不一會探騎如蟻附般來報,也先統領大兵來追。隨駕諸將都準備迎敵,一麵令兵馬疾行,看看將到懷來縣,群臣又來察請道:“賊兵在後將到,不如暫入懷來縣避鋒。”王振大喝道:“你們曉得什麼!”說罷隻令兵馬屯住以便拒戰。哪知也先的部眾和潮湧般地追來,逢著了明軍好似風掃落葉,大家無心禦敵,隻發聲喊四散逃走。這時王振也弄得手足無措,隨駕的武臣如朱勇、張輔、陳寧、王貴、梁雋、徐寬等奮力揮械迎戰,也先部眾並力射箭、矢如飛蝗,不上半刻工夫,張輔等一班老臣,一齊死在陣中,禦前護衛保著英宗逃遁,到了錦雞柵,再看王振時,卻伏在馬鞍上索索地發抖。惱了禦前衛官樊忠,指著王振罵道:“你這喪心的逆賊,也有斂威的一天嗎?這時賊兵四集了,你何不設法去退敵呢!”罵得王振一聲不則,隻把衣袖拭著額上的汗兒,可是愈拭愈多,汗珠如黃豆般地直滾下來。樊忠越看越氣,隨手一掌打在王振的臉上,連牙齒也拍下了兩個,滿口是血,因此坐不住雕鞍,一個倒栽蔥跌落下,直跌得頭破血流,王振便抱頭大哭起來。樊忠愈憤道:“如今是哭的時候嗎?你既隻有哭的本領,為甚要強掌兵權,陷害故人呢?”說著就腰間拔下一個鐵錘,向著王振的頭上隻一下,任王振的頭顱怎樣的堅固,也擊作了兩半,腦漿迸裂死在地上了。那時敵兵愈來愈多,也先望見黃羅傘蓋,知是明朝的皇帝,便揮著兵士圍上來,竟把英宗獲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