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桃李滿門王振專權 冰霜載道蓉兒承恩(1 / 3)

卻說吳太妃正在啼哭,忽見英宗直跌入門來,慌得宮女們忙七手八腳地把英宗扶起,隻見他身上那件黃龍袍已把一條襟兒扯碎了。昊太妃方要埋怨他幾句,英宗不待她開口,隻對自己的衣服瞧了一眼,一頭嘻嘻地笑著,又望外跳著走了。昊太妃不覺歎了一口氣,便傳給護衛太監,叫他們小心保護皇帝。那英宗到吳太妃的宮裏來,本要想說些童話故事給他母親聽,哪裏曉得走的太急促了,門檻把兩足一絆,直跌了個倒栽蔥。英宗恐吳太妃見責,便起身一溜煙走出宮來,找著了王振,又去講那山海經去了。

英宗自有了王振,將秀珠和雪珍漸漸地疏遠了,後來又覺得孤寂起來,仍去找了秀珠和雪珍兩人,叫她們一起坐著聽王振講故事,到聽到厭倦時,便和雪珍秀珠去踢一會兒球,踢一會兒毽子。玩得乏力了,又來坐著聽王振說書。這樣地春去秋來,一年年地過去了,英宗已有十四歲了。太皇太後自度年衰耳饋,不願聽政,當下召集三楊及英國公張輔等,囑他們善輔皇上,太皇太後就於那日起歸政與英宗。

英宗親政的第一天,便命王振掌了司禮監,統轄內府的諸事。又稱王振為先生,朝見時並不呼名。王振以英宗年幼可欺,乘間廣植勢力,逐漸幹預起政事來了。當明代開基時,太祖鑒於元朝的閹寺專政因致亡國,所以宮口懸著聖旨牌道:“宦官不準幹預政事,違者立決!”又在祖訓裏麵也載著這一條訓諭,那英宗卻懂得什麼?王振那時威權日重,他見宮門口的聖旨牌懸著,很覺得觸目驚心,竟把它私下除去了,藏在禦園的夾牆中。

英宗這時雖然親政,那孩子脾氣一點也不改,空下來就和秀珠雪珍去玩耍,王振等英宗遊戲正酣時,將外臣的奏犢故意進呈,英宗不耐煩道:“這些事都交給你去辦吧!”王振巴不得有這一句話,便很高興地捧著奏章出來,任意批答。禦史王艇見王振越弄越不像話了,連夜上章,痛陳宦官專政的利害,王振讀了奏疏大怒,也不和英宗說知,便矯旨把王昶下獄,暗地裏令獄卒下毒,將王R生生地藥死。紀廣木是個刑部衙門的小吏,以阿附著王振,摺他做了都督金事,大理寺卿羅綺,翰林院侍講劉球,國子監祭酒李時勉都為瞧不起王振,王振又將羅綺等下獄,驗馬都尉石景,內使張環,因事觸怒了王振,當場擊斃杖下。其時楊溥已死,楊榮老病居家,朝廷隻有楊士奇一人,被王振屢屢譏諷,氣得士奇一病不起,不久也就逝世了。誰知天佑逆臣,不多幾時,張太皇太後又崩,英宗照例痛哭了一場,收鹼既畢,擇日安葬。當三楊在閣的時候,因他們是托孤的元老,王振還有些畏懼,又怕太皇太後出來為難,隻好於暗中專政。待到三楊一去,太皇太後又崩,朝中各事悉聽王振一人的處置,誰敢說一個不字,王振自揣勢力已經養成,索性施展出威權來,凡依附他的便晉爵封官,稍有違逆,就是矯旨下獄,輕的殺死在獄中,或是坐戍邊地,重的立刻棄市,甚至誅戮闔門。朝中一班識時務的官吏,紛紛投靠王振。兵部尚書馬巍向王振投義子帖子,工部侍郎耿寧也拜王振做了幹父。王振不過三十多歲,馬巍和耿寧都已須發斑白了。一時稍有氣節的人,都把馬、耿兩人的事去訓諭子孫,說情願閉門餓死,莫學馬、耿無恥。那時朝中大小臣工,見馬巍、耿寧也是這樣,於是六部九卿一齊來王振門下投帖,有拜他做太師傅的,有稱他作義父的。隻講那門生帖子,足足在七千三百多副。王振叫家人把門生帖子揀起來,都擲在門外道:“誰配來做俺的學生!”一般投門生帖子的人,至少位列九卿,自稱門生,他要算得自謙極了。現被王振擲出來,早一個個嚇得和寒蟬似的不敢則聲。

後來又細細地一打聽,才知道英宗皇帝稱王振為先生,王振自認為是皇帝的先生了,怎肯再做臣下的先生呢。於是投門生帖子的又改稱王振為太師傅,或是太先生,王振才把帖子收下。

當時脅肩餡笑的小人趨炎附勢,都來阿談王振。工部郎中王佑蓄了須又把須剃去,人家問他為甚要剃須,王佑隻推說有妨太歲。誰知他第二天去見王振,自稱為不肖兒,並把剃去胡須的下頰仰著給王振瞧看道:“兒願學爺,終身不蓄胡須(太監無須)。”

王振聽了大喜,即摺王枯為工部侍郎。副使林堪如認王振做了姑丈。一日天下大雨,王振坐著八人輿過街上,林堪如遠遠地瞧見,忙去跪在路上,把一身的新衣弄得遍體泥濘。王振在輿中看得很清楚,命左右把堪如扶起。王振微笑道:“你這樣不顧肮髒,不是把衣服糟蹋了嗎?”堪如答道:“侄兒尊敬姑丈,就是火中也要跪下去,何妨是汙泥中?”王振見說大喜,便摺林堪如為都禦史。又有內史陳衡,常侍王振的左右,王振咳吐痰沫濺在衣上,陳衡忙跪下,伸著脖子將唾沫舐個幹淨,還笑著說道:“爺的餘唾好比甘露,又香又甜美,吃了可以長生不老。”說畢故意把王振吐在地上的濃痰也一口口地吃下肚去。王振也笑對陳衡道:“好孝心的小子,俺便給你升官。”隔了幾天,陳衡居然摺了大同都指揮上任去了。

那時滿朝的文武大臣,沒一個不是王振的心腹。國家大事須先察過了王振,得他的應許才去奏知英宗,把個英宗當作了土人木偶一樣聽王振在那裏撥弄。好在胡太後很是懦弱,吳太妃也似聾似啞,聽王振一個人去混鬧。王振又在朝陽門外建築起一座巨第來,大小房室統計三百多間,也用龍鳳抱柱,一切布置都依皇宮的式樣,真建造得畫棟雕梁、金碧輝煌。到了落成的那天,王振叫他養子王山,媳婦馬氏搬去住在裏麵,又大發請柬,慶賀落成典禮。王振的意思借此看朝中大臣,有沒有和他反對的人。待到筵席初張,燈火耀輝,朝中自三公以下,六部九卿以及大小侍官,各部司員無不連袂往賀,門前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王振囑咐義子王山,暗中稽錄各官的姓名。酒闌席散,王振一檢紀名簿上,見都金事王嬰、吏部給事中趙珊、禦史王責、翰林院侍讀毛芹這四個人都托疾不到。還有各部的職官,以不能擅離職守因而不到的有三十餘人。王振便連夜紀名,把他們一個個地降調。王振這慶賀酒宴足足鬧了七天,朝中大小臣工也沒有一天不去,隻有王嬰、趙珊、王責、毛芹等四人終不赴宴。王振遣人去一打聽,趙珊染病很重,王嬰出查湘中,王責在那裏嫁女兒,毛芹托病,有人見他領著愛姬遊智化寺。王振憤憤地說道:“毛芹不過是個侍讀,他卻這般傲慢,王責那廝的都金事是俺保舉他的,他嫁女兒便較俺慶賀緊要嗎?俺看他嫁得好嫁不好。”說著氣衝衝地走進後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