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郎不解意,偏惹無情債(3 / 3)

“主上。”一個與丁裝束一模一樣的人不知道從哪閃了出來,身影如鬼魅一般。

“給朕做掉他的一個心腹,”劉廉頓了頓:“毀掉那人的臉。”

“是。”辰一閃即去,僅餘風聲。

“真是討厭的一張臉。”

夜半時分,清風拂過丞相府的花園,傳來簌簌聲。一道人影忽的停在書房外,站立良久卻不敢推門而入。隻是望著房內的燈光拉長的人影發呆。

“老師。”劉廉輕輕喊了一聲,最終推開了門。

房內林安陵端坐在紫檀木的大書桌前專心致誌的作畫,絲毫沒有受來人的影響。劉廉知道老師丹青是極好的,因為在林安陵曾經授業與他的時候,一日心情極好,就這麼信手揮來便是一幅春景圖,簡單一花一草在他的筆下似乎活了起來,美到極致。

眼前這個認真到不受外物影響的人真的是剛剛那個千杯酒下肚的人嗎?原來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老師原來是酒中仙。

此時林安陵驟然停筆,將筆擱在了硯台上,他抬頭沒有任何表情的看向眼前的少年:“陛下聖安。”話是這麼說,語氣卻好像平常友人的問候,喂,你吃飯了嗎?

劉廉一陣心慌,勉強穩定築自己的情緒:“老師,這麼晚還在作畫啊。”

“陛下不想看看臣的這幅畫嗎?臣可是專門為陛下所作。”

“為朕所作?”老師為自己作畫,好強的不安。劉廉忐忑的走向那幅畫,強烈的直覺告訴他,不要看這幅畫。

“陛下在怕些什麼。”

他的些微顫抖早就泄漏了內心的恐懼,這些當然逃不過林安陵的眼睛。

還沒有回答林安陵的話劉廉一眼先瞅到平攤在桌上的畫,那是一支開在懸崖上的花,極陡峻的峭壁,斜插入天際。一隻孤零的殘花開在岩縫中,之所以說是殘花,是因為此花僅開了三片瓣,還有一片花瓣飄在半空中,畫中無風,卻能由漂浮的花看出風力的大小與方向。最為詭異的是花的顏色竟是血紅色,豔麗過那堪稱花王朱紅牡丹。一株如此弱小的花狂囂著駭人的力量,連那昭示天地力量的懸崖峭壁此時竟生出一種無力感,脆弱的似乎隨時會一點點碎掉。

毫無疑問,這是一幅傳世之作。

好似被人狠狠的掐住了咽喉,強烈的窒息感襲來,劉廉猛地驚喜,他竟被這畫控製了心神。

劉廉認識這種花,雖沒有親眼見過,卻在無數古書上看到過。這是一種在上古很普通的花,曾經開遍漫山遍野,生命力極其旺盛,無論在哪裏隻要有種子就會存活。偶然機緣下一位仙人遊玩到那片山坳,並且遇到了想要追隨一生的人。仙人陷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他拋棄了仙籍,將修為全數給了那凡人,為換與凡人長命百歲,從而永世廝守。然而最為諷刺的是那人卻在月圓之夜飛升,位列仙班。仙人瘋了,整日整夜的坐在這片山坳,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他的身體石化,化成碎屑散在風中,真正葬在了這片土地。從此漫山的紅花蕩然無存,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留下。後世的人隻能聽前人提起,那曾經開的最盛的花居然就這麼絕跡,憑空想像那花曾經開的多麼放肆,那是鮮紅勝血的顏色。

不知道老師為什麼畫這幅畫給自己,他驚慌的抓住林安陵的袖子,像當年那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老師,我錯了。”

他沒有用朕,因為現在隻是以劉廉的身份,不是帝王。

“你做錯了什麼?”林安陵的眼神忽然變的很銳利,直看向眼前驚慌失措的少年,那目光是一把利劍似要把人淩遲的狠厲。他用的是你,也不是陛下。他也是以林安陵的身份,不是老師。

劉廉從沒見過老師這個樣子,剛才些微的顫抖現在已經抑製不住的恐懼,想要馬上逃開,這樣的老師太危險了。

“老師,我真的錯了,我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我真的沒想到。”劉廉更緊的抓住他的袖子,想要逃走,卻更想更緊的抓住眼前的人。

“沒想到什麼樣子?”

他怕極了老師現在波瀾不驚的調子:“你以前也沒有怪過我啊,我不知道這次你會這麼生氣。”少年的語調已經有些顫抖的鼻音。

“沒怪過你不代表不會生氣,我隻是沒想到陛下會讓人如此失望。”他這句話故意說的很慢很清楚,似乎怕少年聽不見,後麵四個字咬的極重。讓人無處可逃的殘忍。

“老師,不是的,不是這個樣子的。”劉廉急切的想要解釋什麼,但是翻來覆去隻能說出這幾個子,不是的,不是這個樣子的。

真的不想這個樣子,我隻想獨占你,想一個人擁有你,想時刻看到你,想你隻做我一個人的老師,想永遠喜歡你。

這樣都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