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包恩聽出了她那有氣無力的聲音,“道謝就不必了。你考慮好我之前的提議了麼?”
知道裏包恩說的是將她生病的事告訴綱吉,“我…”北沢澄再次小小地咳了下後道,“我覺得、也快隱瞞不下去了吧。”
“我能感覺到,我已經開始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已經快沒有行走的力氣了。”
獄寺在將北沢澄背到醫務室後就想離開了,他不太想直麵老是令他有既視感的北沢澄,他在北沢澄的身上總會隱約見到他母親的影子。於是獄寺朝裏包恩點點頭,“那我便先走了,裏包恩先生。”
裏包恩看向他,點頭,“啊,你去吧。”
“我會告訴阿綱的。”北沢澄靠著病床的床頭沉默了很久,眼裏閃過幾絲遺憾,神情落寞,“我還以為,我最起碼能撐到與阿綱國中畢業。”
“現在看來,我連和他一塊上學都做不到了麼。”
裏包恩抬手按壓了下他的禮帽,“你要相信自己會好起來,連你自己都沒有那個信心。蠢綱的話,他更加無法振作起來了吧。”
“……說的是呢。”北沢澄頭輕輕閉上了眼睛,聲音又輕又柔,“我感覺有些累了,裏包恩先生。”
“那就休息吧,到時候我讓阿綱來接你。”
“謝謝你,裏包恩先生。”
“沒關係。”
“……剩下的便拜托你了,裏包恩先生。”
“啊。”
*
等北沢澄再次醒來,睜開眼時視野裏一片黑暗。鼻尖嗅到的是醫院裏特有的消毒水味,窗外已經完全黑了下去,房間裏靜悄悄的。
她指尖動了動,她剛一動身旁人便被驚醒了,慌忙直起身,“阿澄!”
是綱吉的聲音。北沢澄側過腦袋在昏暗的房間裏眯眼,隻隱隱約約看清了一個模糊的輪廓,“阿綱?”
“是我。我要開燈了哦。”綱吉站了起來,摸索了一下旁邊的床頭櫃,站起來的時候差點被椅子絆一跤,好在他穩住了。“嘶…”不過剛剛好像撞到了哪裏,他“嘶嘶”地忍住了痛呼,手搭上了電燈開關。
“啪。”
燈亮了,北沢澄事先被綱吉提醒了有準備。她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後睜開眼睛,抬眼向她病床旁的人看去,“阿綱…”
綱吉垂頭向她看了過來,眸中盡是些她看不清的情緒。在看了她一眼後綱吉便撇開了腦袋,輕應了聲,“嗯…”
他這個態度令北沢澄心頭一跳,她稍微打量了下周圍,怎麼看這裏都不像是學校裏的醫務室。她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問綱吉,“阿綱,我這是…在醫院裏麼?”
綱吉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後,聽到她的問題手裏握緊的拳頭再次捏緊,指甲像是要陷進肉裏。
“嗯…”
過於安靜的氛圍令北沢澄感覺很難受,“阿綱,你生氣了麼?”
“……生氣?”綱吉就著她這個詞呢喃出聲,他的視線落到北沢澄的臉上。那一瞬間,北沢澄的神經本能地緊繃了起來,緊張和忐忑一起湧了上來,嚇得她心髒怦怦地跳個不停。她頭一次麵對綱吉,那麼的心虛害怕。
綱吉看了她幾秒,那雙溢滿擔憂的澄澈眸子望著自己,北沢澄卻覺得他看了自己許久。直到一聲歎息落下,她的手被一雙體溫溫熱的手握住,綱吉的聲音在她身前落下,語調無奈極了。
“……你都這個樣子了。我就算是想生氣,也不忍心啊。”
聽到綱吉的話,北沢澄的眼眶不禁有些發熱,感覺鼻頭酸澀,“對不起,阿綱。”
“是我太任性了,害你為我擔心。我隻是……”隻是不想看到你為她的病而愁苦的臉。
“我知道的。”綱吉額頭抵在了他握著的雙手上,隔著北沢澄的手輕輕地說著,“我知道的,我當然知道阿澄為什麼要瞞著我。”但就算是知道,他還是會感到很難過。尤其是在知道北沢澄病倒下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一個時刻是不悔恨的。他痛恨自己為何什麼都幫不上忙,為什麼自己是個廢材,“但果然還是……”
正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綱吉,忽地感到眉間一涼,一股輕柔的力道揉散了他無意識蹙緊的眉頭。綱吉抬頭看向麵前,在他陷入自己的情緒中時,自己撐坐了起來的女孩子。
“阿綱還是那麼的溫柔呢。”將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這樣會很累的。”
“阿澄…”
北沢澄俯下身,抱住了安靜下來的綱吉。胸口湧上來的感覺不再是堵塞難受,而是暖洋洋的,如一捧溫水一樣溫暖而柔軟。
“謝謝你…”她聲音不禁有些哽咽,但她麵上依然是笑著的,隻是她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謝謝你那麼關心我,傻瓜。”她不應該瞞著你,但她真的不想看到你那憂心的表情。在看到你那樣的表情後,她才是真正的感到難以忍受。
她最愛的傻瓜啊,倒時候可不要哭啊。你一哭的話,她想必就是離開了都不能安心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