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營丁等供給?”上官儒皺了皺眉,道:“這事若是讓那小子知道了,定是要背地裏罵娘的了。”
“西北帥司的這個家可不當啊。”上官道歎息道:“你也是知道的,明天開春之後,又將會有一場大仗要打。不管是白夏國那邊打過來,還是我們主動打過去,人馬衣食都很可能榨幹整個西北。再有,即便打勝了,我們還得抽調兵馬奔赴東滿戰場……”
說著又是一聲長歎:“梁都的那些人隻想著光複太祖榮光,卻沒人在乎我大梁已然百孔千瘡,即便收複了幽雲十六州,最終得到的隻不過是一個更加勞民傷財的鏡中花月。我大梁與白羌國不同,這會令得自己陷入更大的危機之內。”
“彼時的大梁,何異於冰雪之境卻又再蒙惹寒霜?”手擊案幾,大歎:“奈何!奈何!奈何!……”
上官道徒呼奈何的時候,方祖賢正立於牆門之外同樣心歎奈何。
“明明聽見裏麵有聲響的,卻為何任我們怎麼敲門相喚硬是沒人支聲?”楊前再重重叩動了幾下門上的門環,朝裏麵喊道:“眉兒姑娘,快快開門,將軍來訪了。”
方祖賢無可奈何地的搖搖頭,擺手止住楊前道:“她們既然不想見到我們,我們還是早些趕回黃石堡吧。吳晉吳唐兄弟的事情可得著緊辦妥了,不然,他們是沒法隨我同往無定城的。”
他也不是傻子,心知花語裳與眉兒定是知曉上官道欲將上官如煙許配給自己的事了,這才閉門不見。之所以會這麼做,一來是為了避嫌,二則可能是牆門內的人正在氣頭上。
說話間,才轉過身來,卻聽得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聲音傳入耳中:“一幹沒心沒肺的東西來這敲什麼門?”
眾人一愣,楊前更是側頭望向方祖賢,雖沒說話,但那神情無疑是在告訴其他人:這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人。
方祖賢當即提腳將楊前踢得閃身避開,回頭朝門內的眉兒諂笑道:“些許時日未見,眉兒真是越發標致了。”轉而問道:“你家小姐沒在家吧?”
眉兒瓊首高揚,氣憤的哼了聲,愛理不理地道:“沒在。”
“哦。”方祖賢從馬上取下一個包袱遞向眉兒,道:“那就有勞眉兒將這包東西轉交給她。”
說完,轉身便走,絲毫不給眉兒任何發飆的機會。
牽過馬來,方祖賢翻身上馬,正要揚鞭打馬而去,眉兒卻急急奔了出來,脆聲喝止道:“不許走,不許走。”
方祖賢勒韁回馬,笑看眉一臉急色的眉兒,故作不解地問道:“我又沒偷你東西,為何不許我走?”
“你是沒偷我東西,但你偷了我家小姐的東西。”眉兒近得前來,一把托定韁繩,將手裏的包袱塞還方祖賢,道:“你偷了什麼東西隻管自己還去,我才不摻和進去呢。”
方祖賢聽了,額上冷汗漣漣,心中暗道:“這話聽著,好似我偷了你家姐的心一般。”
當然了,這話方祖賢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說出口的。下了馬,眉兒又好心提醒道:“屋子裏麵還有人,你進去之後,說話可得當心著點兒。”
“還有人?”方祖賢一愣:“什麼人?花大哥也來了麼?”
“自己進去看看不就什麼都知道了?”眉兒很難得地做了個請。
方祖賢聽了,隻覺眉眼微微一跳,心知院子裏麵肯定有古怪。當下命楊前等人候在院外,自己揣著一顆“撲嗵”的心跨入院內。
入了院,緊張地探看了一番,見院中並無機關埋伏,這才略略放心下來,提步徑直往前堂走去。
可是,當他推門而入時,看見屋內麵對麵端坐的兩個人後,登時傻了眼。
邁進屋內的右腳還未落地,立即抽了回來,丟掉手中的包袱轉身便要逃離。
“站住!”三個脆生生地聲音同時傳出,震得他渾身直顫!
看著橫臂相攔的眉兒,方祖賢隻得再次轉身,望了望屋內的兩個人,沉吟良久,才不得不低下頭來。
“進來!”屋內的兩個人又同時喝道。
方祖賢老老實實地進了屋,隻聽身後“砰”地一聲門響,屋內的光景登時暗了下來。不用回頭,他知道眉兒已經關上了屋門,封住了他的退路。
低頭沉默了不知多久,方祖賢實在憋之不住,微微抬起眼皮,飛快地看了一眼屋中的情形。卻發現那兩人又對麵而坐,左眼盯著對方右眼,右眼也瞪著對方的左眼,眼皮眨都不曾眨上半下。
花語裳還是一如既往的通體紅裳,而與她對麵相坐的上官如煙卻是一襲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