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高居其上,見此情景,連忙止住,道:“想來,上官使想這麼做定是另有計較的了,且不妨說來聽聽。”
上官道應命道:“臣之所以先遣方祖賢的鐵血營先往,是因為當初的長城防線尚未受到攻擊,白夏那邊也隻是佯動而已,故此,臣不得不暫觀其變,以免勞師耗資。”
“方祖賢?”太子乍一聽方祖賢這名,仿佛另有思憶,猶自喃喃自語道:“這我姓名似曾在什麼地方聽聞過……”
言清一聽上官道提及方祖賢與鐵血營,心頭的怒氣不由更甚。上官道另立一營之事,事先並沒有向他這位太尉請示過。而且,他聽自己的門生文鬆遣使送來的信上說,上官道不僅另立一營,更是特例於西北諸軍之外,跟其他各軍一樣,直接受轄於西北帥司。再有就是,這新立的勞什子鐵血營的一應軍需竟然以甲級相供給!
諸此種種,不曾請示過自己的上官道,這分明是不將自己這位太尉放在眼裏,這分明是想借此以壯其勢,這分明是欲與他這太尉相爭鋒!
是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言清立即欲進行反擊。可惜的是,他的反擊才剛剛開始,便被太子殿下擺了擺手,一言打斷。
沒奈何,言清隻得梗著脖子,硬生生將準備好的反擊盡數咽回腹中。
上官道躬身說道:“這方祖賢乃是臣的門生,兩個半月前才從白夏賊國東歸。”
“從白夏國歸來的?”太子聞言,兩條如同飽墨的眉毛抬了抬,道:“才從白夏國歸來,上官使想便委以如此重職,怕是不妥吧?兵部的回文裏,就沒有別的意見?”
言清聽了,心中一喜,再望向上官道時,眼睛裏流露出一絲絲的歡喜之色。他能聽得出來,太子殿下對這件事顯然也有著較覺不妥的意思。
“回殿下,臣是在探知了此人在白夏國種種事跡後,才酌情委其如此職事的。”上官道兼掌軍政多時,何等的老辣,感覺到言清的目光後,哪會不明白言清此時的心思?
當下也隻當不知,躬身說道:“還請殿下許臣道之一二。”
太子聽上官道這麼一說,不覺也來了興趣,點頭許其說來。
上官道見太子殿下點頭相允,忙將方祖賢東歸之事的前後言說了一通。
聽完之後,太子豁然起身,撫掌笑道:“入沙州火燒將軍府,行刺赫連家的赫連塔山,被擒之後又竟反將傳說中的白影拿挾住,智擒白辛,夜破青嶺關,諸此種種,真當世之傑也。”
說罷,負手踱步於堂內,步伐較快,仿佛仍沉於方祖賢東歸之事內。未幾,方才止步,笑朝上官道說道:“能得這般人物,此乃上官使相之幸,亦是本宮之幸也。”
說著,仰頭連聲大笑,又道:“可惜此子出戰在外,不能得見。上官使相,你即傳示下去,若是這方祖賢能凱旋而歸,本宮定當親自為其斟酒以賀!”
上官道聞言大喜,言清則是麵顯不豫。
等得太子似乎從方祖賢東歸一事中脫心出來時,言清才小心說道:“如今長城防線陷破,單憑景泰城內的一部人馬與那方祖賢的一營馬軍是很難守得住景泰不失的……不知上官元帥眼下如何應對?”
言清身為太尉,乃是一國軍事最高長官,故以軍中職稱相稱於上官道。
上官道向太子與自己的上司言清各施一禮,麵向言清,說道:“職下先遣方祖賢出援,再命帥司諸位整軍待命,一旦方祖賢那邊探知了具體軍情後,職下便能迅速行令諸軍,無論白夏是進是擾,職下都能應之以策。如此,趟白夏進,職下就能即令大軍過河出援,若對方隻是佯動,我軍亦可免於勞師耗資。”
“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言清伸手撚著粘於麵緣的一圈虯髯假須,道:“此策雖是不錯,但現今白夏大軍的刀都已劈近於頂了,若仍還是以靜、以不變相製應,這未免也太過於冒險了吧?”
他故意用上了“冒險”兩個字,但以太子與上官道的老辣,又哪能不明白言清話裏的意思?無非就是暗指上官道太不拿大梁江山、天下黎民的安危當一回事。
上官道輕歎一聲,告罪一聲,命人取來軍圖鋪在堂中案上。
揮手讓那親信退下後,道:“請殿下與太尉移步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