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漣漪陡然抬起頭，水晶吊燈耀眼的光芒，投射在清豔動人卻寫滿倔強的小臉上。
美人兒眉心緊蹙，唇瓣抿緊，濃如鴉羽的纖長睫毛輕顫，一顆瑩亮的淚珠頓時滑落。
“我沒有。”
顧漣漪哽咽著，直視著顧東升的眼睛，平靜中透露委屈的輕柔語氣，卻莫名的置地鏗鏘。
顧東升瞳孔一縮，鬼使神差的，竟就這樣抬著手僵立當場。
那張被塵封在記憶中的臉孔似乎又出現在眼前，與麵前的少女重合，顧東升喉結滾動，竟然怎麼也下不去手。
廖碧雲走到兩人立身處，輕輕拉下顧東升那條還在滑稽高舉著的胳膊。
“漣漪，雲姨知道你是年紀小不懂事，犯了錯不要緊，雲姨會幫你的。”
顧東升聞言終於從震驚中緩過心神，想起自己的初衷。
“你說，你這半個月去哪兒了？”
“我跟溫秋霜出去旅遊了。”
這顯然是個遠超出他們預料之外的答案。
“旅遊？！”顧東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姐你，你，同學們都在傳說你被一輛賓利接走了，你，這旅遊，該不會是那種海天盛筵什麼的吧？”
喲！小丫頭片子，懂得倒不少。
“妹妹，海天什麼宴是東西，一種宴會嗎？我從來沒有跟爸爸和雲姨參加過宴會，爸爸去過嗎？好不好玩？”
顧漣漪還在泛紅的濕漉漉的大眼睛，疑惑的眨了又眨。
也不知道她這翻話觸動了顧東升哪根神經，他忽然發難，喊道：
“你少跟我裝傻，好好兒的書不念，你旅的是哪門子的遊？唯一說你被豪車接走，是誰？還有，溫秋霜的家長會同意讓溫秋霜不上學去旅遊，你以為我那麼好騙嗎？”
顧漣漪深深的看了顧東升一眼，眼神中濃濃的失落和委屈直擊顧東升心髒。
“你們不能含血噴人，接走我的是秋霜和她爺爺問老將軍，不是什麼金主。”
“至於為什麼不上學，爸爸，我的學雜費遲遲交不上，拖了這麼久，老師當著全班同學說，我要麼找家長，要麼就不用來了。”
“唯一也是親眼看見的，我不想給你們添麻煩，就按照老師說的，不去學校了。”
“剛好秋霜心情不好要去散心，就帶上我一起去了。人家溫爺爺還負擔起我的遊費，就連衣服鞋子都是溫爺爺出的錢。”
“我走之前回過家想告訴你們，但是沒見到人。”
顧漣漪在心裏想著溫秋霜和連崢，默默的為兩人點了根蠟。
斯密馬三，溫小胖。
斯密馬三，溫老將軍。
斯密馬三，連崢‘老爺爺’。
……
接收到顧東升求證的目光，顧唯一暗叫一聲不好。
她怎麼就忘了這茬兒。
她們倆是一個班的，但隱瞞的很好，同學裏沒人知道她們的關係。
交不上學雜費是一個多好玩的梗啊，她那時還跟著別人一起嘲笑顧漣漪來著。
至於溫秋霜那個胖子……好像，是很久沒見過了。
難道顧漣漪說的是真的？！
看著顧唯一的表情，廖碧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暗自咬了咬後槽牙，和顏悅色的問道：
“是嗎？那怎麼也不打個電話，你都不知道你爸爸和雲姨有多擔心。”
顧漣漪意味深長的瞥了眼廖碧雲。
“雲姨，是你說的，讓我專心學習不要想一些有的沒的。你不給我買手機，我連交學雜費的錢都沒有，自然也買不起。你忘了麼？”
果然，此番話落，顧漣漪終於在廖碧雲那張永遠優雅的臉上，品味出一絲類似於焦躁的情緒。
怎麼？是覺得自己和顧唯一合演的這一出戲，沒有按照擬定好的劇本來，沒能順利的將她釘死在道德的恥辱柱上，而不高興嗎？
“妹妹，你剛才說的零用錢……”
顧唯一沒想到顧漣漪會真的要她的錢，無法，隻能向廖碧雲求助。
誰知顧東升搶先一步說道：“等會去我書房，我給你一張支票，這半個月花了多少錢，你明天還給溫爺爺。”
“記住咯，隻許多不許少，你那個什麼學雜費多少錢，我也一並給你，明天回去上學。”
溫老將軍的名號不要太好用哦！顧漣漪想。
“好，對了爸爸，我打算今後好好學習都住校，秋霜以後也住校，我想跟她一起。”
“這裏離學校太遠了，我不像唯一有司機接送，每天五點鍾就要起床，還要坐兩個小時的公車才能到學校，馬上就要高考了，這樣很影響精力。”
“而且我們學校住宿費挺便宜的，一個學期才三千。我以前每個月的零用錢隻有兩百，以後我的三餐都要在學校吃，零用錢能不能給我提到一千？”
“反正這些錢又不多，爸爸你跟雲姨吃一頓飯都不止這些的哦？”
顧東升的臉色由紅轉綠再轉白，最終停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