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來介紹溫德教授。他是美國人,怎樣到清華來的,我不清楚。他教歐洲文藝複興文學和第三年法語。他終身未娶,死在中國。據說他讀的書很多,但沒見他寫過任何學術文章。學生中流傳著有關他的許多軼聞趣事。他說,在世界上所有的宗教中,他最喜愛的是伊斯蘭教,因為伊斯蘭教的“天堂”很符合他的口味。學生中流傳的軼聞之一就是:他身上穿著500塊大洋買來的大衣(當時東交民巷外國裁縫店的玻璃櫥窗中擺出一塊呢料,大書“僅此一塊”。被某一位冤大頭買走後,第二天又擺出同樣一塊,仍然大書“僅此一塊”。價錢比平常同樣的呢料要貴上5至10倍),腋下夾著10塊錢一冊的《萬人叢書》(Everyman'sLibrary)(某一國的老外名叫Vetch,在北京飯店租了一間鋪麵,專售西書。他把原有的標價剪掉,然後抬高四五倍的價錢賣掉),眼睛上戴著用80塊大洋配好但把鏡片裝反了的眼鏡,徜徉在水木清華的林蔭大道上,昂首闊步,醉眼朦矓。
現在介紹翟孟生教授。他也是美國人,教西洋文學史。聽說他原是清華留美預備學堂的理化教員。後來學堂撤銷,改為大學,他就留在西洋文學係。他大概是頗為勤奮,確有著作,而且是厚厚的大大的巨冊,在商務印書館出版,書名叫ASurveyofEuropeanLiterature。讀了可以對歐洲文學得到一個完整的概念。但是,書中錯誤頗多,特別是在敘述某一部名作的故事內容中,時有張冠李戴之處。學生們推測,翟老師在寫作此書時,手頭有一部現成的歐洲文學史,又有一本StoryBook,講一段文學發展的曆史事實;遇到名著,則查一查StoryBook,沒有時間和可能盡讀原作,因此名著內容印象不深,稍一疏忽,便出訛誤。不是行家出身,這種情況實在是難以避免的。我們不應苛責翟孟生老師。
現在介紹吳可讀教授。他是英國人,講授中世紀文學。他既無著作,也不寫講義。上課時他順口講,我們順手記。究竟學到了些什麼東西,我早已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他還講授當代長篇小說一課。他共選了5部書,其中包括當時才出版不太久但已赫赫有名的《尤利西斯》和《追憶逝水年華》。此外還有托馬斯?哈代的《還鄉》,吳爾芙和勞倫斯各一部。第一二部誰也不敢說完全看懂。我隻覺迷離模糊,不知所雲。根據現在的研究水平來看,我們的吳老師恐怕也未必能夠全部透徹地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