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間:“……”
“那是你自己想要的太子妃,你要敬重她。”
“這才見幾麵就動手動腳,換朕,朕能打死你。”
“下次不能再這樣了,記住沒?”
聞人稟方沉著一雙小眯眼,大有不答應就一直說下去的趨勢,聞人間生無可戀點頭道:“兒臣知道了。”
已經好幾年沒有機會理直氣壯訓斥太子的聞人稟方終於再度擁有了嚴父的權利,心中特別感激餘歡喜。
餘家丫頭一回來,大兒子就從沉默寡言的老頭子變成了容易衝動的毛頭小子。
餘家人果然旺聞人家!
這個兒媳婦天生就該是我家的。
心裏一片歡天喜地,麵上愈發嚴肅,又冷著一張臉斥了好一會,才終於熄了火,負手邁著外八字昂首挺胸格外有氣勢的走了,聞人間木著一張臉送他到東宮門外,拱手彎身。
“兒臣恭送父皇。”
聞人稟方擺手。
“回罷。”
外八字的背影格外驕傲。
聞人間無聲搖頭,轉身慢慢走回內殿,福壽跟了過來,將平王府小宴邀請餘姑娘結果幾乎大半京城人家都去湊熱鬧的事給說了。
福壽越說越擔心,這餘姑娘可是未來的太子妃,哪怕聽聞她很厲害,但再厲害也就一人。那麼多姑娘湊堆的地方,心思不純的必然有,餘姑娘武藝高強,想來心思簡單,又沒女性長輩教導,哪裏知道這些貴族內宅的陰私呢?
這萬一上當了可怎麼辦!
他滿目擔憂看向聞人間,希望自家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能出個主意。
誰知聞人間聽完,神情都沒變,隻淡淡頷首表示知道了。
然後就進了內殿。
福壽:“…………”
就這麼走了?
殿下真的想要求娶餘姑娘呢?
殿下真的能靠自己娶到媳婦嗎???
聞人間是真的不擔心這件事,人再多也隻是小姑娘,歡喜對上她們,甚至都不需要懂腦子的,本能就足以。
他重新坐回書案前,看著白紙上的人名,眸光銳利劃過。
既然不需要後妃來平衡前朝勢力,那有些人就得動不能再養了,還得彰顯自己的辦事能力,不然憑什麼說服父皇母後自己不需要後妃也能辦好前朝政事。
他斟酌良久,最後蘸墨提筆,在孫墨二字上畫了一個圈。
就從你開始了。
時間走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平王府小宴這一日。
這赴宴的時辰也是有講究的,關係親近的,自然越早越好,而身份貴重的,都是後麵壓軸登場。
餘歡喜新生就是赤條條一人,既不親近也不貴重,她就挑了一個中間的時間坐上了去平王府的馬車,阿朱一直神情緊繃,“姑娘放心,今兒我一定不會給你丟臉的。”
這是姑娘第一次參加貴女小宴,必須重視!
餘歡喜笑著捏了捏她的小圓臉,“放心,不會出什麼事的,等會我進去,你就和其他人去玩吧。”
她並不認為這是一場鴻門宴,畢竟皇上皇後的態度自己能猜到,那許家也不會做出什麼事,隻要許家不帶頭就沒事,今天就是去吃吃喝喝順便被人看稀奇的。
最多就是防備下楊家人,他們還不一定敢生事。
馬車剛進平王府所在的王獅胡同就停下了,因為前麵馬車太多,王府那邊調停不及,堵上了。
餘歡喜掀開車簾一角,看向對麵的馬車,在左下方看到了安親王府的標識,眉頭一挑,又去向另一邊,竟是東爵府的標識。這兩輛馬車都比自家馬車靠前一些,再看後麵,沒人了。
餘歡喜舌尖抵了抵了臉頰。
笑了。
剛還安慰阿朱說不會有什麼事,這馬上就被打臉了。
自己現在的身份,絕對夠不上壓軸。
阿朱來了幾天,也勉強知道了京中各個貴族,這安親王府和東爵府,是真正的實權王親貴族,哪怕老將軍還在,姑娘也不應該比她們還晚的。
“姑娘?”阿朱滿臉擔心。
這是被人坑了赴宴的時辰了!
“沒事。”
餘歡喜掏出銅鏡,認真檢查自己的妝容,左看又看沒有半分瑕疵,低頭理了理裙擺。
微微抬著下顎,一聲輕笑,慢條斯理道:“她們既然想讓我壓軸,那就壓給她們看。”
“還得謝謝她們,讓我風光登場。”
…………
當得知一品將軍府的馬車已到胡同口,聞人盈月和許燕然對視了一眼,抬腳往外走,其他人也悄悄跟了過去,等許燕然發現時,都快跟到大門了,又不能叫人回去,隻得繼續向外。
於是當安親王府的聞人盈秀和東爵府的林香晚下車後,發現門前洋洋灑灑站了三十多人。
領頭的是聞人盈月和許燕然。
後麵站著胡芸芸,趙夏辭,以及楊不語,孫琴,以及一直跟在孫琴後麵的王夢瑤。
至於周圍圍著的其他人,都是看熱鬧來的。
聞人盈秀和林香晚對望了一眼,她兩也沒想到這陣仗,楞了幾息,也笑著站在了前麵做等待之態。以她兩家族關係,早就知道皇上皇後的真正態度,雖然餘姑娘現在尚未騰飛,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了。
迎太子妃又不丟人,她兩站得很坦然。
許燕然顰了顰眉,這陣仗好像大了點兒,這瞧著不像迎人,像是給人下馬威了。
她側頭看向聞人盈月,希望能得到補救之法,結果這丫頭興奮得臉都紅了,隻看著將軍府的馬車,眼睛賊亮,恐怕滿心都隻剩她的餘家姐姐了,根本就想不起來其他。
馬車已經近在眼前,這會再退也來不及了,許燕然掩過心中擔憂。
餘家姑娘連楊家都能壓得住,這種小場麵她也不會露怯的,應該。
在車上阿朱就知道外麵很多人,她怕自己露怯給姑娘丟人,索性垂眸下車,看都不看別處,然後伸手去接姑娘。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一雙瑩潤白皙的玉手緩緩伸出,手腕上帶了一串緋紅珠串,殷紅似血,襯得玉手愈發纖細透白,林香晚看著那隻手,眼睛都看直了。
隨即,一襲紅裙的餘歡喜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她的裙子不是羅裙襦裙,而是類似草原女兒的裝扮,裙擺很大張揚似火,上半身很貼合身形,將盈盈不足一握的纖腰勾勒得十分明顯。
餘歡喜抬頭,露出一張可與日月相爭的美人臉。
看到這麼多人在門前,她微微挑眉,美目緩緩掃過眾人,明明是一雙令人稱讚的笑眼,可不知為何,當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就下意識的垂眸不敢和她對視,莫名有一種臣服之感。
餘歡喜看了周圍一圈,收回視線,燦然一笑,瓷白的小臉既甜又俏,一雙桃花眼無辜清澈。
“都在這裏做什麼呢?”
聲音清脆,態度落落大方,剛才那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好像是錯覺。
眾人這才回神。
聞人盈月滿目驚歎地看著餘歡喜,按理說她在楊家已經見過餘歡喜本人了,應該不會震驚才是。
隻是那會兒天色不明,且餘歡喜素著一張臉,雖也是好看的,但那會兒她一身氣勢太凶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氣勢上,反倒忽略了她的美貌。
今天可不同,今天的她可是盛裝出席。
打遍芙蓉城無敵手的美貌可是瞎吹噓的。
聞人盈月笑著上前,“餘———”
姐姐兩個字還沒出口呢,聞人盈秀和林香晚就一左一右的靠了上去。
“餘姐姐,我是聞人盈秀。”
聞人盈秀笑得可甜,視線不經意掃過餘歡喜的細腰,激動地身體一顫。
阿,姐姐的腰不是腰,是西子湖畔的春水。
“餘姐姐,我是林香晚。”
林香晚笑得更甜,視線不經意掃過餘歡喜的手,身子也跟著顫了顫。
啊,姐姐的手不是手,是晚秋最後一片楓葉上的那抹秋意濃。
慢了一步的聞人盈月:“…………”
這兩個不要臉的,都是閨中密友誰不知道誰,一個看見細腰就走不動道,一個看見玉手就發了癡。
後悔,真的後悔,不該邀她們來的,這是我的餘姐姐!
幾步過去就把聞人盈秀撞到了一邊,聞人盈秀正要咬人,結果發現站在後麵更好看細腰,她頓時老實了,看似垂眸,其實餘光死死地停在了餘歡喜的腰間。
啊,姐姐這個腰真的絕了,也就比我的手大一點兒。
聞人盈月直接挽上了餘歡喜的手臂,仰頭笑得可乖巧了。
“餘姐姐,我是聞人盈月。”
餘歡喜:“……”
她眼裏的高興和激動,哪怕餘歡喜瞎了都能看出來,實在太明顯了。
所以,整錯了,不是下馬威?
餘歡喜實在無法理解她們的熱情從哪裏來,難道是自己年紀大了,不懂年輕姑娘的心思了?不過幸好剛才表現的不是非常凶。
這三個實在太不爭氣了,同為好友的許燕然也不能看著她們出洋相,而且好像還有點把人嚇著了,忙笑著上前,微微咬牙道:“別在外麵站著了,咱們進去說話吧。”
“對對。”
“餘姐姐,咱們快進去。”
聞人盈月挽著手就帶餘歡喜往裏走,林香晚也自來熟挽住了另一隻手臂,還悄悄碰了一下玉手。
好滑!
餘歡喜眨了眨眼。
被姑娘摸一下,算被吃豆腐嗎?
至於身後的聞人盈秀,她眼裏隻有細腰,細腰去哪她就去哪,根本不管周圍人的。
於是,左右是聞人盈月和林香晚,身後還跟了個聞人盈秀,餘歡喜在眾人莫名的視線下,以一種非常眾星拱月的方式進了平王府。
許燕然無語看著三位好友的癡態,隻希望別把人嚇著了,搖搖頭,也跟著進去了。
其他人也都紛紛進去。
楊不語和孫琴對望一眼,心裏滿是失望,還以為這是來給下馬威的,結果她們怎麼那麼像狗腿子呢?
這還不是太子妃呢,有必要這麼殷勤嗎?
真是替她們家感到丟人。
王夢瑤一向以討好楊不語和孫琴為己任,也最知道她們想聽什麼話,可那三位不是她敢非議的,她想了想,不屑道:“不是家裏不缺銀子麼?怎麼一點兒首飾也沒有,這樣出來見客,也太寒酸了點。”
餘歡喜除去手腕的珠串和發間跟珠串同樣材質的珠簾,全身上下再無其他配飾。
聲音不大不小,走在最前麵的餘歡喜等人聽不見,周圍的卻是都聽見了,這其中就有正好整理袖口所以晚了一步的胡芸芸。
敢說我餘姐姐?
楊不語和孫琴正要點頭附和,就聽得一聲冷笑,尋聲看去,是胡芸芸。
胡芸芸不看王夢瑤徑直看向楊不語,笑了笑。
“雖然咱兩關係並不好,但身為鄰居,還是好心提醒你一句。”
“既然是跟在你身邊的人,還是多漲漲見識吧。”
“那可是頂好的鴿子血,一珠便抵你頭上數根簪子。”
人手上不僅繞了三圈,還能當發簾呢,你家裏的全部頭麵加起來怕是都抵不過。
看著楊不語漸漸漲紅的臉色,胡芸芸輕飄飄道:“她沒見識不是你的錯,但你帶她出來丟人,就是你的不是了。”
說完不再理她,抬腳走進了平王府。
楊不語看著周圍人的異樣目光,羞憤不已,狠狠瞪了王夢瑤一眼,提著裙擺往裏走,孫琴緊隨其後,王夢瑤縮了縮肩膀,也跟了上去。
餘歡喜不知她們的熱情從何而來。
但習武之人感官敏銳,她回過神後就察覺到了,這幾個小丫頭,一個看自己的腰,一個看自己的手,還有一個盯著自己的臉。
她也懶得計較這三人和上輩子截然不同的態度了,隻要不是惡意,隨她們吧,看一眼又不會少塊肉。
她對小姑娘的容忍度一向很高,尤其是漂亮乖巧的小姑娘。
隻要聽話,怪癖無所謂。
想明白後,整個人都坦然了下來,開始打量平王府的景致,滿心都是她的聞人盈月當即介紹起來,“餘姐姐,咱們從這條花道穿過去就能到荷苑了,那邊可好看了,還能湖上泛舟。”
“是很悠閑。”
“可我還沒有去拜見平王妃。”
“不用。”聞人盈月搖頭,“我娘說了,讓我們年輕人自己玩,玩高興就是,不用去和她請安。”
說話間一行人穿過月洞門,又是一個拐彎,很快連天的碧綠出現在眾人眼前,還未走近,鼻尖就縈滿了荷葉的清香。
一湖的荷葉,果然不愧荷苑之名,
“餘姐姐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