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3 / 3)

“是美術係的教授?”宗祈好奇地接過文書。

這門課是美學鑒賞課,找美術係的教授,沒毛玻不過他好奇的是為什麼程老頭不親自帶他,反而讓他跟其他教授學習。

老教授眉頭一豎,“再帶你一學期?你是嫌我活太長了是不是?”

“不過那個教授倒也不是主教美術的。”

他嘟囔著,把宗祈趕出了自己的辦公室,“去去去,這個機會多少人都還求不來呢。”

“下次回來你最好能給我分得清塞尚和莫奈1

黑發青年隻好一頭霧水地拿著自己的重修報表和各類文件,去了美術係。

和電影學院現代主義風格的教學樓不同,美術係大樓充滿後現代氣息,建築樣式與其說奇怪不如說吊詭,無愧江州大學地標之名。

“啊?找鬱教授?”

搬著一大摞繪畫材料,正準備走出辦公室的助教被嚇了一跳,“你要是上周來或許能見到,上周樓裏剛舉辦了教授的個人畫展。”

個人畫展?宗祈震驚。

江州大學雖然比不上首都大學,但也是國內排名前幾的學府,師資力量自然不必多言,藝術這一塊更是連年在專業內排名遙遙領先,不少教授來頭都不校

例如剛才的程教授,就是國內主持古希臘美學研究的領頭人。再例如導演係不少教授,平時看著不顯山不露水,實際上要麼就是隱退導演,要麼就是資深行內幕後從業者,手裏人脈資源龐大到令人咋舌。

美術係也有幾位拿了世界級別美術獎的藝術大拿,但能得到審批在教學樓裏開個人畫展的,還是宗祈頭一回見。

“那能麻煩您給我一個鬱教授的聯係方式嗎?”宗祈問。

助教苦笑著說他隻是係裏幫忙打下手的學徒,根本沒有這種權限,同時建議他去心理學係那邊看看。

“鬱老師其實是心理學係的教授,所以畫室也在那邊,運氣好的話或許能碰見。不過我也不敢保證,因為鬱教授平時都不在學校,隻有每周公開課的時候才來。”

宗祈這才知道,原來這位教授並不是美術係的。

他主教心理學,辦畫展不過是個人愛好,偶爾也會在美術係裏開設一些公開課,時間自由不固定,唯一的相同點是場場爆滿,座無虛席。

宗祈肅然起敬。

光聽描述都知道是很厲害的老師。特別是在聽到助教說鬱教授不僅是國安特勤局的犯罪心理谘詢專家,在藝術界也頗有名氣,是一位才華橫溢的新銳藝術家後,這個認知愈發篤定。

主攻犯罪心理學的教授,畫技高超。

難怪程教授說這個機會別人擠破頭都求不到,這回老教授是下血本想要重塑他的審美。

“唉。”

從導演係到美術係到心理學係,宗祈繞著偌大一個學校走了大半圈,終於在心理學係六樓的走廊裏找到了這位教授的辦公室。

心理學係的大樓新建不久,還沒來得及擴招,上課都在老樓和下麵幾層。放眼望過去整個六樓空空蕩蕩,走廊空白,周圍兩邊大門緊閉,隻能聽見他回響的腳步聲。

辦公室門上張貼著一個名字,標注著心理學教授。

“鬱塵雪?”

這個名字給人感覺十分冷漠,高高在上,不惹纖塵。

宗祈不合時宜地想。

他伸出手去,準備敲門。

“吱呀——”

出乎意料的是,宗祈剛剛在關節上用了點力,大門忽然順著他的力道朝後一退,露出一截空隙。

沒鎖門?

黑發青年愣了一下,輕聲問道:“請問,鬱教授在嗎?”

他禮貌地問了三遍,都沒能聽到任何回複。

走廊一片沉寂。

宗祈低頭看了眼時間。

中午十一點三十分。

這個時間點,沒課的教授一般都去吃午飯了,要等到下午兩點左右才會回來繼續坐班。

宗祈沒吃午飯,還單方麵答應了小紅會買菜回去做飯吃。

雖然對方沒有任何表示,但注重和員工進行溝通交流的宗祈相當上心,打定主意要在小紅麵前好好露一手。

齊寧舟之前提到過不少厲鬼喜歡吃人,宗祈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它們要麼就是忘了,要麼就肯定沒怎麼吃過種花家的美食。在這麼多好吃的情況下還選擇生吃個人,那也實在太抱歉了,是太宰治都會無語的程度。

宗祈打定主意,打算先將重修報表和剛剛拿到的文件放在鬱教授的辦公桌上,留下自己的聯係方式,不然站在外麵幹等總不是事。

“抱歉,那我先進來了。”

他輕輕在沒鎖上的門上用力。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潔白的畫室。

畫室的一麵被改造成了巨大的落地窗,兩邊掛著束起的潔白遮光簾,放眼望過去正好越過湖麵,將大半個江州大學收入眼簾。

耀眼的日光映入玻璃,在淺色的實木地板上遊弋,中央空調不分晝夜運作,光塵被壓縮成一片一片。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四周畫架上掛著的那些畫,大多以油畫為主,也不乏幾張墨意揮灑的宣紙國畫。

本來宗祈還驚訝這麼大一間辦公室居然不是多個講師一起公有,看起來反倒像鬱教授的私人畫室,結果轉頭就被這些油畫吸引了視線。

當然,以宗祈的審美當然看不出什麼門道。他隻覺得人物畫都很傳神,風景畫都很漂亮,當然其中還有幾張看上去就像單純把顏料潑上去勾了幾筆亂畫的。

越往後看,畫麵的色彩逐漸變得愈發斑駁複雜,筆觸也故意呈現出粗糙的質感,給人心頭蒙上一層黑紗,撕裂平和表皮,充斥著不安和矛盾,無限貼近意識流表現主義。

不知不覺,宗祈的呼吸都放輕不少。

他看到了最後一幅畫。

那副巨大的油畫幾乎占據了整整一麵牆,深灰色的綢布不知道何時從畫框上滑落,堆疊在地板上,露出背後粗糙畫布上的真容。

這無疑是一副相當古怪的畫。

金黃色的麥田鋪滿下半截亞麻布,隨著微風搖曳,沒有盡頭。空中明明掛著的是太陽,卻有一顆顆閃亮星辰和傍晚才會出現的黑紫色漩渦,好似深沉夜幕。

在麥田的中央,一個身穿棕色西裝的男人頹然臥倒。他的顴骨很高,胡子茂密厚實,手裏還提著一把槍,胸口彈孔的位置血流如注。

明明用的都是明亮的色彩,卻因為過於詭異的畫法顯示出與內容格格不入的毛骨悚然。

絕望、痛苦、瘋狂,和死亡。

僅僅隻是幾眼,黑發青年的後背便生出一層細密冷汗,整個人不自覺地發顫。

然而他的眼神卻一直黏在上麵,就像被這幅畫吸住一樣,回不過神來,甚至沒有注意到身後傳來的推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