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從來不知道自己會被氣的渾身顫抖。
以前她的清冷,她的不屑,原本以為已經到了極致,卻沒想到,沒有心寒,隻有更心寒的。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和她有著一半血液的男人,突然有一種想打人的衝動。
安然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憤怒的表情讓安明輝楞了一下。
記憶中展雅茹也曾經這麼和他大吵過一次。
是那次吧!
為了那個叫沈毅的男人!
她和他吵完架之後開車出去,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安明輝的心突然鈍疼了一下。
“你不許這樣看我!不許這個眼神看我!”
安明輝突然暴怒起來,胸口急劇的起伏著。
他的呼吸淩亂,甚至有些站立不穩,勉強的扶住了床頭櫃子,人才算站穩了一些。
安然卻冷笑著說:“不許?你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還不許我生氣?安市長,你是不是也太強人所難了?”
安明輝的胸口堵得難受。
他猛地將床頭櫃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包括湛翊的那個保溫瓶,也瞬間摔成了渣渣。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你嗎?”
安明輝突然開口,語氣在暴怒之後沉澱下來,反而多了一絲蒼涼之感。
這個問題,安然一直都想問,可是卻一直沒有開口,因為她怕聽到的答案才過於殘忍。
如今聽到安明輝主動提起,安然猝不及防,整個人愣住了。
安明輝轉過身子,眸子有些猩紅。
他看著安然,又問了一句。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你嗎?”
“為什麼?”
安然縱然知道自己不得安明輝的喜歡,可是卻從來沒有親口聽他說過。
如今安明輝就那麼赤果果的告訴她。
他不喜歡她!
是真的不喜歡啊!
安然的心突然說不出的難過。
可是她卻倔強的咬著下唇,將那絲淚水給逼了回去。
酷似展雅茹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安明輝,說不出的委屈,卻又偏偏倔強著。
“看看,就是這個眼神,和你媽一模一樣。”
安明輝苦笑著,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下去。
“你媽明明是個女人,非要處處要強。明明可以依靠我這個男人,卻什麼都自己一個人撐著。一個女人那麼堅強做什麼?女人太堅強會顯得男人很沒用你知道嗎?我從大學開始追你媽媽,一直到部隊,到退役轉業,我多麼希望在她困難的時候跑到我身邊向我撒撒嬌,可是她永遠不會。就像你,你是我的女兒。你受了委屈,你難過,你有困難,你蠻可以抱著我的胳膊讓我幫幫你。我是你爸爸,可是你從心底把我當過你的父親嗎?就如同你媽,我和她結婚了,是她的丈夫,但是她對我真的有把我當丈夫嗎?”
安明輝的話讓安然愣住了,卻也覺得難過。
“你以為我不想得到你的愛嗎?媽媽不在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想你下了班之後陪著我,可是這現實嗎?我媽死了不到百天,你把張芳接進了家裏。不但是她,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你每天上班下班忙的都是她和她的肚子。你有時間關心我嗎?”
安然想起那些年的事情,突然覺得十分委屈。
“知道我為什麼總喜歡往外公家跑嗎?你認為的好妻子,我的好繼母,再你在家的時候,對我百般好。可是你一走,我就得放下碗筷,被趕去洗衣服。我才五歲啊。我要寫她的衣服,要洗你的衣服,洗不幹淨,我就得挨打。”
“你胡說,這不可能!張芳她怎麼敢?”
安明輝顯然不相信。
“她不敢?她有什麼不敢的?我媽死了!沒人給我撐腰,我要見你都要經過她的允許!你知道我生過一場大病嗎?你知道六歲的我差點死掉嗎?不!你不知道!你出差回來之後,你第一個去的就是安萍的房間。你先去看的是你的小女兒。”
安然突然哭了。
這一次再也忍不住淚水。
即便過去了那麼多年,她依然忘不掉當初對死亡的恐懼。
也是在六歲那一年,她徹底的依賴上了湛翊。
或許是安然第一次在自己麵前落淚,安明輝突然被震撼住了。
“怎麼回事?我記得你六歲那年,我給你買了禮物回來,可是張芳說你去了你外公家裏,我才去看的安萍。”
“我去了外公家裏?那你知道我是怎麼去的嗎?我高燒39度,張芳不允許張媽把我送到醫院,更不允許醫生進門。是張媽把我抱到了後門,讓我去找我外公。我一個六歲的孩子,發著高燒,在那麼大的雪地裏,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我外公家門口。要不是小舅舅出來,我會直接死在那裏。”
安然的身子顫抖的厲害。
她不想說的。
這些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如今她活的好好地,她其實不想說的。
可是安明輝卻打算動湛翊。
她看著安明輝說:“我不是冷血的人,我也不是不奢望能夠讓你抱抱我,是你一次次的推開了我,在我們之間劃了一道鴻溝。你心裏隻有張芳和安萍,我媽死了之後,你再也沒有給我過過生日,你再也沒有帶我出去玩過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