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蝸牛’居住在哪裏嗎?”雅濟換了個話題。
江潭也知道一味地探討動機是沒有意義的,罪大惡極的殺人凶手,往往沒有什麼愛恨情仇之類的緣由,隻有“想這麼做便做了”的畸形意念。
江潭回憶著自己和“蝸牛”閑聊過的內容:“她說她從小生活在北方,最近剛剛搬家,應該不會……”
“她一直在本地。”易銘很篤定地打斷了江潭。
“不可能,她甚至告訴過我自己就讀的大學,和畢業後的工作單位。”江潭也堅信“蝸牛”沒有說謊。
“但是她露出馬腳了。你有一次在學校附近的商場拍照發微博,她在評論區問你在那裏做什麼,你的回答是‘和閨蜜一起喝砂鍋粥’,對嗎?”
“對,那天是我和江潭一起去的。”雅濟替正在回想的江潭回答。
“但是一周後,你又一次去那家商場,她卻在評論區問你‘又去喝海鮮粥了嗎’,不過你沒有注意到這條評論,它被淹沒了。”
“很多人都知道潮汕砂鍋粥的食材通常包含海鮮,這又能說明什麼呢?”江潭感到不解。
“首先,據我所知,北方人很少喝鹹粥,也很少把海鮮煲入湯中。一個從小在北方生活的人,對廣東菜式未必會有如此深刻的了解、會聽到‘砂鍋粥’就在腦海裏自動聯想出‘海鮮’。”易銘有條不紊地分析著,接著又拋出了一個重要線索:“另外,你們知道那短短一周之內發生過什麼嗎?那家店的招牌換了。”
雅濟似乎被易銘說服了:“所以你推斷出‘蝸牛’就在江潭身邊,她在江潭去過商場之後,也去了那家店,不過那家店的招牌被換成了‘海鮮粥’,親眼看見的圖像往往比語言描述更加容易記憶,所以‘蝸牛’大腦裏的印象也就被替換為了‘海鮮粥’!”
“也許她隻是記錯了呢?”江潭依然不願相信這種猜測,她有些蒼白地表示抗議:“可是她所描述的自己的生活,是那麼的真實……她說她在蘭州大學讀書,還告訴我她們學校的選課網站崩潰了、去找實習時被麵試官的問題難住、被施工區域的渣土車揚了一身灰之類的事情。”
“真實,有時候隻是感覺。”易銘冷冷淡淡地回一句。
“但有時候,隻有感覺才最真實。”江潭忽然較真起來,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在這個問題上如此固執,但她很想表達一次,哪怕注重邏輯的人們並不會在意她的感覺,她也要把自我剖析給他們看。
“你可以上網查一查,11月27號,甘肅省蘭州市的落日時間是幾點。”易銘還算耐心,換了個角度繼續說服江潭:“蘭州在西北,我們在東南。我們這邊太陽剛落不久,‘蝸牛’就在自己的微博裏,發了一張她那裏天空的照片,配文‘天黑了’,試問一個如你所說般‘真實’的人,如何‘真實地’做到這件事?”
“你一直在查‘蝸牛’?”雅濟敏銳地注意到了重點所在,無論是砂鍋粥店招牌的變化,還是蘭州市的日落時間,這些信息都並非深居家中、沉迷寫作的易銘能夠恰巧得知的。
“我一直在關注江潭的粉絲們,但這個‘蝸牛’,是最不正常的一位。”
“所以,你在懷疑誰,‘廢物’還是‘蝸牛’?”
江潭無心聽易銘和雅濟探討此事,她隻覺得心下寒涼,恐怖之感迅速地席卷了全身。“廢物”像是“落月”,“蝸牛”也像是“落月”……她原以為網絡世界裏的自己可以保持真實,以為那些人是因為她的真實才前來關注,如今卻恍然發覺,真實的隻有她自己。
她最為熟悉的兩名粉絲,“廢物”和“蝸牛”,似乎……都並非她們看上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