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山屬於燕山支脈,南北走向,縱深三百餘裏,橫闊二百多裏,智度寺處於青龍山腹地,是個荒廢了的寺院。從寺院規模和殿宇形製上大體可以看出,該寺荒廢的時間並不長,其鼎盛時期香火應該非常興旺。
李承明清早一起來,便在寺院中溜達了一圈,不經意間竟盤桓了許久。雖然僧去寺空,智度寺依然保留了昔日的恢弘巍峨。一道飛泉素練似的從寺後的山峰上搖曳而下,泠泠然落進清澈的深潭中,水汽氤氳彩虹明滅,石壁上的水滴從苔蘚間悠然滲出,然後滴滴答答墜珠落玉般落到水麵上。從後禪院到前麵大殿,一路曲徑通幽花木深秀、藤蘿葳蕤姹紫嫣紅,若不是萋萋荒草和時而出沒的蛇鼠兔狐,真看不出這是一個荒廢了的寺院。白雲悠悠鷓鴣聲聲,雲雀和紫燕在雲間箭一樣往來倏忽呢喃不已,雄鷹張著青銅色的翅膀在山巒上緩緩遊弋,用一種高貴而驕傲的姿態俯瞰著下麵連綿不絕的山川河流,不時,它們會發出一兩聲遼遠清澈的長唳。峽穀中,勁風鼓蕩、鬆濤怒吼,營造出一種雄渾浩蕩景致。
東邊亮起了魚肚白,山上的野雞和廟裏人們飼養的家雞們一唱一和、比賽似的引頸啼個不停,剛剛學會打鳴的小公雞最有趣,勇氣十足地伸出脖子打算來一個一鳴驚人,偏偏肺活量不爭氣,聲嘶力竭叫了一半便戛然而止,然後便瘟頭瘟腦地站在那裏發傻。
李承明轉到智度寺背後的懸崖邊上,舉目向北邊的莽莽群山望去。沒有向導,自己能走出這連綿不絕的大山嗎?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用不了幾天大隊官兵就會來搜山了,唉!這日子沒法過了。
身後傳來一陣砸夯似的沉重的腳步,李承明回頭望去,隻見兩條大漢,其中一個背了一頭野豬渾身血跡殺氣騰騰地向自己走過來,到了跟前撲通將野豬扔於地上。野豬足有二百來斤,脖子下一道巨大的刀口一直延伸到****,幾乎被開了膛,翻開的傷口依然咕嘟咕嘟往外冒血沫,看樣子野豬剛剛死去不久。
再看那漢子,衣服扯得稀爛,膀子上掉了雞蛋大一塊肉,鮮血猶自淋淋漓漓,看上去煞是觸目驚心,估計是野豬咬的。山民有諺:一彘二熊三老虎。彘,這裏指的就是野豬。野豬發怒時一口能將碗口粗的樹木咬斷,凶猛程度連熊虎也自愧不如,偶爾相遇避之唯恐不及。此人能手刃野豬,其蠻悍孔武不亞雄獅。
“沈牧??????”原來此人就是在蘭城鎮消失的沈牧。
“你這些日子去那了?傷口不打緊吧?”李承明問。
沈牧一笑,“沒事,野豬小小地蹭了一口。”
“那日被方景行和張公謹逼出蘭城鎮以後,我便上了青龍山的雁兒嶺,花了幾天的工夫才說服那裏的掌盤子點燈子,請他出人下山幫我去救母親和大王,卻又聽道大王已經上山的消息,所以我就連忙趕來了。路上遇到這頭野豬,便順手殺了帶過來了。”接著他又說。
沈牧雖然說的輕鬆,但是李承明可以想象到,他對付這頭野豬的時候肯定也費了不少勁。
“你沒事就好,快去見見沈夫人吧!”李承明道。
沈牧搖了搖頭道:“這倒不急,山下已經有官兵在集結,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為好。”
李承明神色一變道:“可是我們沒有向導,我怕??????”
沈牧笑了笑道:“向導我已經找好了。快,過來見過楚王。”
這時候那個一直站在沈牧身後,低著頭的漢子閃出身來,跪在地上道:“草民小子龍,見過大王千歲。”
“小子龍?你怎麼叫這麼個名字?”李承明非常詫異。
“是外號,嘯聚山林的草莽之士,大都有個匪號。”沈牧道。
“哦,原來是這樣。快起來吧!你真的能帶我們從這裏翻山道幽州去?”李承明問。
小子龍站起來道:“草民原先是獵戶,曾從這裏去過幽州。”
李承明這才發現小子龍滿臉都是刀疤,他鬆了一口氣道:“太好了,隻要你能帶我們出去,想要什麼賞賜我全部答應。”
說話的時候,李承明發現小子龍的懷裏有東西一動一動,並發出奶腔奶調的狺狺聲。李承明剛一詫異,小子龍伸手便掏了出來,原來是一條渾身乳毛的小狗崽兒,眼睛還沒睜開哩,估計生下來沒幾天。
小子龍說,“路上碰見一條被夾子夾到快要斷氣的母狼,我過去一看,母狼懷裏還乳著這條小狼崽子,我順手就抱回來了。”
“狼崽兒?”李承明有點吃驚,小心翼翼接過來。
小狼崽兒熱乎乎軟綿綿的,溫潤的嘴唇在他手裏尋尋覓覓,似乎在找奶吃。他抬頭對小子龍說:“太小了,恐怕隻能喂些肉湯和小米粥。”
小子龍點點頭:“大王要是喜歡就留著玩吧!”